“你是故意的！”马车里下来了一个圆脸杏仁眼的丫头, 指着阮娇，一脸怒气冲冲，“我瞧见你往我们马车里扔石头了！”
阮娇收回视线, 看向那个丫头, 表情淡淡的，“你说瞧见就瞧见了, 证据呢？”
那丫头立刻摊开了手, 露出了白嫩的掌心里一颗黝黑的石子, “这就是证据！你刚才扔的！”
阮娇一双猫儿似的眼睛里面仿佛还带着错愕，“你怎的这么污蔑人呢？我与你们家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我甚至都不认得你们，只是走在这路上, 刚才就险些被你们给泼了一身热茶水，现在你们又随便捡了块石头说是我扔的, 便是欺负人也没有你们这样吧？”
那丫头没想到阮娇竟然不肯承认, 顿时气得脸都红了。
“你知道我们夫人是谁吗？你这个乡下泼妇竟然敢如此无礼！”
阮娇故意露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捂住了嘴, 一脸莫名其妙地开口道：“啊？你连自己伺候的夫人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需要来问我吗？我就只是一个过路人，我怎么知道？”
看着阮娇促狭的样子, 裴止珩手握成拳, 置于唇边, 轻咳了一声，掩住了笑意。
那丫头深吸了好几口气，她还从来没见过像是阮娇这样滚刀肉似的, 滑不留手的人, 气得半天没说出了一个字出来, “你……”
“许久不见，三嫂子可真是一点都没变，好伶俐的口齿，我这丫头笨，可说不过你！”马车里的人顿时坐不住了，一把掀开了帘子露出了她的真容。
竟然是几个月前就失踪了的李春草。
她的头发已经梳了起来改成了妇人髻，身上一身粉红色的大领对襟短袄，裙裾上绣着精致的梅花，染了蔻丹的手捧着一个小巧的手炉，看上去竟然和过去完全不同了。
她看了裴止珩一眼，眼里带着一点恨意和幽怨，但是很快就散了，她捂着唇笑了一声，“那日走的匆忙，都没来得及感谢三哥哥的指点，若不是三哥哥，我可没有今天的好日子，我这辈子都会记着三哥哥的好的。”
她说话也和之前不同了，和阮娇这种天然软糯的小甜音不同，语调有些别扭，好像故意卡着嗓子似的。
裴止珩的面色不变，眼神很平静，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我并没有给你什么指点，也不是你的三哥，还请李姑娘自重。”
阮娇被她的夹子音弄得浑身难受，在裴止珩说完后，就冷笑了一声，嘲讽地看着李春草。
“我刚才听那丫头叫你夫人？乡里乡邻的，也没听过你嫁人的消息啊？看你穿着，夫家的家境应该不错，你夫婿是哪家的公子，怎么没带他一起回家省亲？而且我有点没想到，你既然已经嫁人了，你那夫婿倒是大方，竟然愿意你记着旁的男人一辈子。”
阮娇一句话四把刀子，刀刀戳到李春草的心里。
她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心虚地看了一眼前面赶车的马夫，然后瞪着阮娇，“你胡说八道什么？再乱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阮娇眨了眨眼，轻笑了一声，“我哪句话是乱说的，不是你说要记着我夫君一辈子的吗？我都没说什么，你倒是先恼怒了起来，好没道理。”
阮娇说完，怪模怪样地看了裴止珩一眼，然后捏住了他宽大的衣袖，撒娇似的摇了摇，然后软糯糯地拉长音，“是不是呀，三~哥~哥~”
裴止珩：“……”
虽然知道她是搞怪，但是对上她的眼睛，裴止珩却觉得半边身子都仿佛被她给叫酥了。
阮娇见他没有说话，拿眼睛斜了他一眼，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三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了？”
裴止珩的耳根禁不住有点热，却做出了一本正经的模样，“嗯，你说得对。”
看着两个人黏黏糊糊的样子，李春草忍不住磨了磨牙，若不是阮娇不肯，她便是不能嫁给裴家的这个秀才表哥也能给他做妾，哪里会被逼得没办法去爬一个老头子的床。
而且裴家表哥也是狠心，竟然真的就眼睁睁地看着她一个黄花大闺女陷入那等狼窝里。
一想到那年过半百的王员外，油腻腻的手在她身上的触感，她就忍不住想吐，恨不得一刀捅死他，可是她不能，她得使劲儿变着花儿似的讨好他。
甚至为了讨好那个老头子，她还和人学了青楼妓子讨好人的那一套，不然也不能从一个爬床的通房被抬成了妾，这次更是高调的被允许回家探亲。
她狠狠地瞪了阮娇一眼，高高扬起下巴，“我懒得跟你争执，你弄坏了我的马车，现在立刻去村子里找一个会修的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阮娇翻了个白眼，“不愧是主仆，你的丫头污蔑我用石头砸你，你污蔑我弄坏你的马车，可真是笑死了，你空口白牙在这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是吧？我是你们家下人吗？求人办事这个态度，我欠你的？你不就是看上了我的夫君，他不肯休了我娶你吗？你自甘堕落去给人做妾，倒是怨上我们了？”
阮娇板着脸冷声道：“一个妾而已，被人叫两声真的当自己是夫人了？你是给县里的王员外做妾是吧，你要是再来纠缠不休，到时候就别怪我们去找他，让他好好管一管后院的女人！”
阮娇说话的速度很快，几乎不给李春草开口的机会，说完她抓住裴止珩的手，拉着他就走。
李春草脸上的血色都消失了，愤恨的看着她，却不敢再说什么狠话。
阮娇拉着裴止珩走了半天，她才停下来，转头看向裴止珩，目光从上到下带着审视地看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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