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沉闷的雷鸣将李二难从噩梦中惊醒, 他张大了嘴巴,努力地喘着气,好半天, 梦中被活活勒死的恐惧与窒息感才渐渐消退。
他爬起身,从床头夹缝中摸出了一只趣÷阁记本, 借着窗外一下接一下的闪电的亮光开始写今天的回忆日记。
“2020年6月10日星期三,夜,雷雨。
夜里再次惊醒, 时间是1:32。窗外雷声大作,风雨交加, 在我所剩不多的记忆之中, 隐约也曾见识过类似的情景。
今夜的噩梦比起上一次要更清晰一些, 依旧是在车里被人勒死, 但耳边仿佛听到了车载电台的广播声。只可惜时间太短, 听不真切,只记得似乎提到了暴雨红色预警。
……
我不知道自己这样拼命地寻找着失去的记忆究竟有什么意义, 濒死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我觉得我可能坚持不下去了。”
突然,他停下趣÷阁, 侧过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在一片雷雨嘈杂之中, 熟悉的脚步渐渐逼近房门,他甚至听到了来人指尖触上门把手时发出的轻微的“咔哒”声。
下一秒,房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语带焦急问道:“哥,你没事吧?又做噩梦了吗?”
李二难似是被吓了一跳,匆匆合上日记,并将本子塞进了被子里,才转过头来道:“你怎么还没睡?”
来人名叫唐晨,是李二难同母异父的弟弟。在李二难发生意外失去记忆的这段时间里一直都是唐晨在照顾着他。
唐晨坐在床边,摸了摸李二难汗湿的头发,心疼道:“哥哥每逢雷雨天就睡不安稳,我担心你又做噩梦,过来陪陪你。”他的手掌干燥温暖,在拂过后脑时又格外自然地穿进发间为李二难按摩着头皮。
唐晨的手法轻柔,力道适中,李二难本应感到舒适,但实际上却是浑身打了个冷战,头皮发紧,脑袋昏胀,像是带了个箍。他连忙低下头躲开唐晨的手,道:“我没事了,你快回去睡觉吧,明天不是还要去讲课吗,别耽误了正事。”
“那好吧,哥哥也早点休息,”唐晨收回手,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但言语中却一点不见异样,依旧是往日那般温柔,甚至还带着些令李二难不安的宠溺,“哥哥的事,在我这里才是正事。”
目送着唐晨离开,又听着他确实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李二难终于松了口气。就刚才那短短几秒钟的接触,李二难的胳膊上就激起了密密麻麻的一层鸡皮疙瘩,若是唐晨再多呆一会儿,他都有可能因为生理心理的双重不适而当场昏厥过去。
明明他失忆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唐晨,按照心理学上雏鸟情节的说法,他应该对唐晨心生亲近才对;再者,仅仅因为母亲生前的遗愿,唐晨就能够对他这个素未谋面,几乎与陌生人没什么区别的异性兄弟悉心照顾,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程度,冲着这一点他也不应该排斥这个兄弟。但不知为什么,每当唐晨靠近过来,或者对他做出一些亲密的举动时,他就会感到发自内心地害怕,唐晨对他越好,想要逃离的冲动就越强烈。
可能是自己之前习惯了一个人生活,没有亲人也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以至于现在面对他人的好意竟然手足无措,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所以第一反应便是逃避吧。
李二难自以为想明白了先前那番举动的缘由,心里不禁有些愧疚:唐晨只是一个学生,虽然有奖学金和助教工资,也算是有一些收入,但想要负担两个成年男人的生活花销还是有些力不从心的。况且他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不能总让弟弟养着他吧。
他下定了决心,重新翻开日记本,在新的一页上写道:“失忆之后很多事情变得很难,但我是一个成年人,又是哥哥,理应承担起养家的责任。虽然因为这次意外,弟弟不太愿意我出门工作,但是我觉得他这是有些过度保护了。在家休养了一个月,我的身体已经痊愈了,那些偶尔发作的头痛也并不会影响到我的正常行动,我又补习了一些必要的生活常识,应付一些简单的工作应该不成问题。所以,明天就出门去找工作吧,生活还在继续,我不能停滞不前。”
写完这些,他如释重负般长舒了一口气,将本子放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窗外依旧电闪雷鸣,这场暴风雨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李二难将被子蒙过头顶,又侧着身蜷缩成一团,企图隔绝外界的喧嚣,但过分灵敏的听觉却毫不体谅他的烦恼,仍然无差别地吸收着一切响动,并兢兢业业地输送给他的大脑。
他烦躁地打了两个滚儿,最终认命地平躺在床上,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且等着天亮。
海市育尾城区的排水系统一向糟糕,连夜的暴雨之下,路面的积水已可行船。钱尔白被雨困住没来得及赶回自己的窝棚,只得在地道桥下裹着军大衣抱着狗凑合了一夜。
这场雨一直下到第二天中午才渐渐停止,钱尔白穿起军大衣,背着硕大的编织袋走出地道,卢六六身上也挂着几只用绳子串起来的空饮料瓶,亦步亦趋地跟在钱尔白身后。
这一人一狗的造型属实拉风,纵使行人都忙着下班回家,见了他们也不由得要多看几眼。
钱尔白目不斜视地大步过了马路,朝着目前寄居的顺心回收站走去。
钱尔白这次的身份怕是他自开始执行任务以来所经历过的最穷苦的一次了。
刚醒来的时候见自己窝在两只垃圾桶中间,身边散落着一堆踩扁的易拉罐,饶是他再见多识广波澜不惊,也不由得愣了一下。看过了原主的生平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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