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金陵出发, 沿着官道一路北上,金陵和京城一个是旧都一个是新城,更别说金陵城里还有宗亲和六部, 两个城市间往来不断, 连接两处的官道修建的更是格外平整,钱家作为巨商, 家中的商队对这条道是走老了的, 商队领队一年里总要在这路上走上一个来回, 毫不夸张的说,对于途中要经过些什么地方,领队闭着眼睛都能说得出来。
更别说这次沾了谢愈身份的光,一路上商队都可以投宿官家的驿站, 路途行走得就更为顺利,随着路途的景色愈发萧条, 只见光秃秃的枝丫, 再没有分毫绿叶的身影,出了正月没多久, 一行人终于到了京城。
钱家领队掐算好了时间, 车队一大早从驿站出发,到达京城城门下时仍然天光大亮, 早起进城的农人都已进去, 此时在城门下排队等待检验的, 却是以各家的商队为主。
健壮的马匹拉着马车,厚厚的毡毯下是各地而来的货物,北地苦寒物产不丰, 但作为皇权所在之城, 这里面皇亲国戚扎堆, 世家豪门聚集,高官巨贾更是数不胜数,商人逐利,在他们的操持下,江南的茶叶,蜀地的绸缎,百越的水果,大漠的玉石,世间最瑰丽奇美的物品皆集聚于此。
此时,带着诸多精美货物的商队,却都挤在城门下,等着守城的卫兵一个个验着路引。商队挤在城门之下,马匹聚集在一起打着响鼻,喷出热腾腾的白气,时不时的发出嘶鸣,在马匹的嘶鸣声中,沈意伸出白净的手,悄悄打量着马车外的景象。
入眼的便是厚厚的城墙,不知是北地天寒风冷,还是外族侵袭过多,此地的城墙较金陵厚上很多,远远望去都能感受着城墙带来的肃杀之意,隐隐好似还有血光传来,古拙的城墙屹立于此,一次次的抵御着外族的入侵,护卫着城中的居民。
谢愈的举人身份此时也并不好使,京城里贵人何其多,一个小小的举人,远没到能够优先进城的地步,耐心地随着商队慢慢往前挪动,日头逐渐西斜,天边刮起狂风,地上的沙石在风的吹拂下被卷到空中,又迎面扑到每个人的脸上发间。
谢家的商队终于排到了城门口。
守城的门卫一天里已经查过不知多少商队的路引,早已疲乏不已,又见到一个规模不小的商队过来,叹了口气,粗糙黝黑的大手使劲揉着脸,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接过领队递过去的路引细细查验。
“钱大,金陵人,年三十,身高八尺,高大壮硕,脸黑有须,行商之人,从金陵到京城送货。”
对着路引上这句话,卫兵将领队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确认确实符合路引描述,才将他放入城中。
钱家商队轻车熟路的将路引递过去,又坦然的任由卫兵打量,很快,商队里的人一个又一个地通过,进了城去,终于到了谢愈和沈意。
城门卫兵习惯性地将路引接过,预计着依然是五大三粗的行商之人,没想到抬起头见到人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只见眼前的哥儿虽然只着最简单的青布衣裳,由于长途赶路脸色还带上些许苍白,但坐在那里,非凡的气度还是让人觉得此子绝非凡人。
再看向路引,只见上面写着:“谢愈,年十六,金陵人,面白无须,长相斯文,举人功名,金陵前往京城参加会试。”
京城位于边关,时常要抵御外族侵袭,较之江南更是尚武,但对于读书人,都是有着一份尊敬,卫兵核验过后,双手举起路引,递至谢愈手中,谢愈温和的道谢,又将沈意的路引递去:“这是内子,烦您再看看。”
卫兵受宠若惊地接过沈意的路引,虽然说出去他们也是吃官家饭,但是作为最底层的卫兵,更多时候听到的是呼来喝去,如谢愈这般读书的老爷进城时候连眼梢都不愿抬起,好似和他们待得时间长了,会污了自己一般,因此乍一遇见如此客气的谢愈,心中自是感动,不由看了谢愈几眼,将他记在心里。
然后才看着沈意的路引审核起来,却见这谢举人的夫人,穿着也很是朴素,布巾包头将青丝盖住,全身上下不见一点的首饰,但就这样的荆钗布衣也难掩姝丽,隐隐可见日后的风华。
卫兵心里倒吸了一口气,默默念叨:“真是金童玉女。”随即咧着嘴笑着将路引还了回去,并牵着谢愈的马车走去和商队会和。
谢愈忙拱手道谢,卫兵咧着嘴笑了:“承蒙举人老爷看得起,某是粗人,不会说漂亮话,祝举人老爷金榜题名。”
随即挠着头大步走向城门,不知同伴和他说了什么,他伸手在同伴身上拍了一掌,又笑了出来。
甫到京城,遇见的人便很是友善,这一行,会顺利的罢。看着卫兵的背影,沈意如是想着。
走进城门,好似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从金陵到京城的这一路上,纵使一直在官道上,但遇到的人还是有限,每日里都是商队的这些人,路上隔三差五能碰见一些行人,但总体还是没见到多少人,就算在城门口,排队等着进城的商队不少,但人数依然有限。
而京城里,却摩肩接踵的全部都是人,从城墙下开始,便有摊贩摆起了摊子,放着新鲜玩意,再往前走,宽阔的道路两旁鳞次栉比全是店铺,摆满了各种商品,店铺内放着的都是各地的精品货物,顾客时不时拿起物品询问议价,声浪滚滚,人声鼎沸,大冬天里都好像能感受到迎面扑来的热浪,不比金陵少上半分热闹。
马车行到最为热闹的商铺前停了下来。
满脸络腮胡子的领队招呼着迎接出来的掌柜,又叫上商队的人卸货,好生叮嘱一番,这才走到谢愈跟前,瓮声瓮气地说道:谢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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