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骤然从韩薇娘怀里离开, 抬头死死地盯着对方,只见韩薇娘脸崩的紧紧的,严肃的神色表示了这并非说笑。
“为什么?”沈意惊慌失措, 连连追问。
看着出落的愈发秀丽的女儿, 韩薇娘叹了口气。
“意姐儿还记得在家里做过工的赵大娘么?”韩薇娘没有回答沈意的疑问,反而反问了一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
沈意按下心里的暴躁, 无声的点头, 赵大娘是韩薇娘生了昭哥儿后找来照顾她的人, 干活很是麻利,若不是突然辞工,沈家还想多请她几个月。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韩薇娘突然提起这件久远的事情,但她既提起, 总有自己的道理,想了想, 沈意还是补充道:“记得哩, 赵大娘说要回家照顾儿媳妇,请辞家去哩。”
韩薇娘扯起嘴角, 牵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火焰闪烁,跃动的阴影晃到她的脸上, 看起来无端地阴沉。
“是啊, 照顾儿媳妇。”
“但你又知道, 她儿媳妇为何需要照顾么?”
沈意不明了,皱起眉头拼命思索,找遍了记忆, 反复回想赵大娘说过的话, 也没能翻出只言片语, 便安静的继续等待。
“她家儿媳妇,刚生了儿子回来,身子亏损的厉害。”韩薇娘一字一顿从嘴里吐出了这几个字。
“这是好事呀,赵大娘有了孙子,照顾起来也是开心的。”沈意顺着附和。
“谁说这孩子是赵大娘的孙子了?”韩薇娘嫌恶的神情再也掩饰不住。
“阿娘?”沈意惊呼,不明白素来谨言慎行的韩薇娘,怎么突然就说起他人家的长短了,回头确认好院门确实关的严实,这话不会被其他人听见,这才拍着胸脯顺了口气。
饶是韩薇娘满腹愁肠,也被沈意的动作逗笑了,笑过后又沉下了脸:“这事都知道哩,赵家的儿子冲撞了贵人,被马结结实实踢了一脚,治病的药材很是昂贵,赵家原本家境尚可,为了给这独子看病,家里掏的七七八八,但还是远远不够,这一条命随时能被阎王爷收去。
但赵家大郎成婚还没多长时间,都没留下后来,赵家老两口实在没法子,只得将大郎的娘子典给了城南的叶老爷,说好了等生出儿子再回家来,这才换了银钱救活了赵家大郎的命,赵大娘来我们家的时候,她儿媳妇就怀上了,也不知发生了事,却是提早生了出来,身子虚的不行,叶家一见有儿子了,连夜将赵家媳妇送了回来,赵大娘还指望着儿媳妇给自家传香火,可不就心急火燎的回家照顾去哩。”
典、典妻?
沈意瞠目结舌,她这两辈子都被家里保护的很好,虽然不至于何不食肉糜般天真,但这些骇人听闻的事情,她是一点不知的。
这个时代,和上辈子相比,确实有很多不便之处,但是总体上而言,沈意见到的,还是宁静平和一面,日子就像秦淮河上的乌篷船,随着河水慢慢悠悠过去,安稳富足,但这样的日子,是沈荣和韩薇娘费了多少心力才撑起来的。韩薇娘说的赵家事情,是沈意第一次直视到这个时代的阴暗面。
“那,赵家媳妇同意么?”沈意喃喃问道,其实她心里也知道,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果然,韩薇娘的话语证实了她的猜想:“同意不同意又有什么用,赵家媳妇也是好人家的姑娘,但娘家也没能耐,自己在婆家又没立起来,说句难听的,一食一饭都靠着赵家,赵家大郎真去了,她日子只会更苦,这你让她又能怎么办呢?”
沈意默然不语,心里好似被巨石压着,坠坠的喘不上起来,韩薇娘的声音好似从遥远天际传来,但仍不断地钻进耳中“之前我想着你年岁小,我们做父母的又想着给你谋份富贵,这些肮脏事很是不必你知道,但既宫里也是龙潭虎穴,这些事情姐儿你都得心中有数。”
见到沈意苍白的脸色,韩薇娘毫不心软,逼着自己往下说:“意姐儿,虽然赵家的事情很是少见,但世事难料,谁也不知未来会遇见什么波折,我们做父母的也没有别的本事,但总有份吃饭的手艺,以后你就在家里跟着我学织布,有了这份手艺,就算嫁人了,在婆家腰杆也能挺直腰板,虽说赵家媳妇这样的事情轻易不会遇见,但你有了底气,其他不愿的事情,也是可以拒绝的。”
短短时间,沈意收到的信息量过大,头脑也不复清明,听着韩薇娘不容拒绝的话语,沈意心乱如麻,喃喃道:“阿娘,你让我再仔细想想。”
韩薇娘也知道,这些事情给了沈意很大的冲击,一时也停了下来,熄灭院子里的火焰,牵着沈意进了家门。
浑浑噩噩了一整晚,沈意将每个字都揉碎了思索,最终不得不承认,韩薇娘说的话是有道理的。
自己在私塾里也念了好几年了,识字、算数都学的不错,也能用上知书达理这几个字了,周娘子压箱底的调香,也很是学了一年,对香料的性状也算了解,也能用着相对简单的材料调配出基础款式香料了,再往后,要学的是如何能调出名贵的香来了。
就算没有这个事情,沈意也是不打算再往深了学调香的,无他,纯粹是调制名贵香料所使用的材料过于昂贵了,并不是小门小户能撑得住的,私塾的这几个人里,也只有叶宝珠有这财力继续下去。
仔细一盘算,现在在周家私塾,其实已经学不到什么新的东西了,不如就按韩薇娘说的,干脆不去了,将时间腾出来学习手艺,谋一份安身立命的本事。
要说为何不能散学后再学,这织布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哩,韩薇娘所说的手艺,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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