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无霜对上他一张盈盈的笑面, 无端打了个寒颤。
印象中,小魔头一贯阴沉,虽然常常笑, 但那笑始终是阴冷沉凝的。
他的笑更像是皮肉习惯, 是一种示威的手段。
而如今,小魔头眉眼弯弯,看上去竟然多了点纯粹干净的少年气。
恍惚之间, 面前已经有朱红垂落。
幽兰馨香漫上耳鼻, 少年指节微弯,轻轻柔柔挽上她的手。
冰凉的触感碰到指尖时,穆无霜下意识一缩手, 心底有些古怪。
归览不正常, 看上去太不正常了。
她认真地抬起眸, 对上少年红鸽血似的眼,问道:“归览, 我是谁?”
在心魔侵体意识不明的时候,归览最容易不正常了。
若是把她错认了, 倒似乎说得过去。
归览一怔, 眸中暗了暗:“尊上,莫要拿我玩笑了。”
穆无霜依旧困惑地偏着头, 没有说话。
她在思索归览究竟想干什么。
带她回宫, 有什么益处吗?
回宫有利有弊, 利是让旁人都知道二人和睦, 实际上能帮助她更好立威, 继而立足;弊则是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归览知悉, 没有隐私。
然而, 比起迫在眉睫的立足之事, 隐私倒显得其次了。
况且,她所做的事,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归览也不可能阻止她,或者说阻止不了她。
小魔头在非心魔侵体时,无法奈何她。
仅仅犹豫了片刻,穆无霜就果断地点了头。
“回,立刻回。”
归览眼帘微掀,长眉扬起:“那便请尊上亲入銮驾。”
只言片语间,相对肃立的两拨人全然傻愣住了。
这是一个什么情况??
为什么原本剑拔弩张的气势,突然就其乐融融了起来?
坡上预备列阵的魔修们和对面一众穿戴齐整的卫兵们相对而视,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他们刚才,分明还是敌人啊。
魔宫侍从们麻木地看着少女在自家大人的护卫之下走上銮驾,而后自家大人长臂一扬,给敞顶的銮驾上加装上华盖。
侍从们迷惘地想:哦,原来大人摆銮驾来,是为了迎接尊上回宫,而不是来立威的。
空气仿若凝固起来,山坡上和山坡下一片寂然。
归览的目光一路凝在穆无霜身上,待她入了銮驾后,才缓缓迈步,来到树丛前。
荒草丛生的林地间,横七竖八地瘫着十几个脖颈歪斜的魔修,都是方才被归览掐断喉骨的。
他们衣衫褴褛,明显极为落魄。
虽然脖子断了,但个个目眦欲裂,眼白里红血丝遍布,黑色眼球里浮动着狰狞的光。
他们没有死绝,怨气浓厚,猩红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少年垂眸,眼波凉凉地扫了一转,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俯身,低头对着一个喘气声最粗重的魔,声气轻轻开口:“想要痛快吗?”
魔修的眼里骤然闪过希冀的光。
他大张着嘴流出口涎,吭哧吭哧地费劲力气抬起头,仰着骨血弥漫的脖子,充满渴求地望着归览。
眼前的少年满眼怜悯,手探向他的颈间。
魔修吭哧出一口满意的长气。
下一秒,他的气息忽然止住。
一块透明薄片硬挺地抵在他的喉咙上,融化了一些,奇异地将他断裂的喉骨粘连到一起。
归览松开手,脸上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向我讨求?”
“回去和你家主子说,让他提前准备好棺木,他时日不长了。”
音止,归览已然起身,翘着唇走远。
而那魔修惊恐地扯着颈子,想要把喉骨上的薄片撕下来。
然而不能够了。
喉咙上的薄片会代替他的骨头永远卡在咽喉,终其一生。
一旦吞咽,食物划过咽喉,他就会想起那日自己的同伴是如何惨死林间,自己的喉咙是怎样断裂的。
取下来,就相当于亲手扼断自己的喉咙。
銮驾上,穆无霜舒舒服服地吃着案上的瓜果,有滋有味,格外舒适。
銮驾原本就有双重设计,套上华盖后,便同寻常马车无异。
加之原本的摆设垫材都是最好的料子,倚靠在软榻上,倒也舒适。
穆无霜半靠着,略略扫了一眼。
车内空间还算宽广,目测能够容纳整整三个她,可谓是非常绰绰有余。
穆无霜百无聊赖地望着。
车还没开,而归览不知道在坡上做什么。
胡思乱想间,她忽然一个激灵,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精心培养多日的魔修。
穆无霜猛然掀开帘帐,急道:“等一下!本尊的人不能流落在这里,让他们跟本尊一起入宫。”
视线里,归览似乎在前方和青柱交涉,穆无霜一喊,他便闻声转头。
归览嘴角犹然带笑,只是目光里有些说不清的冷意。
他道:“宫内自有我护卫尊上安全,没有带人的必要。况且宫闱之间守卫森严,贸贸然带一批人入宫,怕是会坏了规矩。”
穆无霜扫了眼青柱,看他神色略有急切,心下有了几分了然。
她展眉笑了笑,“规矩是人定的,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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