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多年以后回忆,宋云从依旧觉得他见过的最可怕的眼神,并不贪婪,只是渴望,人饿得发昏,没有任何理智,只想吃掉目之所见一切能吃的。
他很懂,因为他也有那种感觉,饿到抓心挠肺,土和糠做饼都能吃下,更不用说行走的稚嫩血肉之躯。
“后来呢。”坐在车上,宋柏听着父亲说从未说过的事,心里毛毛的,他从未经历过那些事,那个艰难困苦、易子而食的年代,似乎只有书本还有记忆。
“后来……”
宋云从爬满皱纹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那天之后的事他记得就没那么清楚了,只记得家里的大门加固了,爸爸让他少出门,叔叔很少在门口出现,后来甚至不出现了。
爸爸把爷爷葬在了家里,因为除了家里,其他任何地方埋下的东西,只要能入口的,都藏不过一天。
然后那段时间爸爸身上总是会有伤口,脸色一天比一天白。
就在爸爸快坚持不住的时候,后院那个从不让他进的房间开了,出来了一个人。
不对。
应该说神。
那样热的天,那人却是广袖宽袍,抚摸他头顶时,他明显感受到袍袖间散出的清凉之意,让人神清气爽,仿佛所有烦恼都算不得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