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
立在落地窗前,朝宛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胡杨树隐在日出霞光中,呈现毛绒绒的晕边。
这应该算得上是她的某种习惯了,记录每段行程。
只是这一次,先扬后抑,有些不愉快。
“杀青后公司没有给你安排工作,回去好好休息。”季檀月站在朝宛身后,看她拍好照片才走近。
手臂顺势环住她腰身,距离很亲昵。
朝宛身子一僵,惊慌打量四周。
小岁早已站到了很远的地方,会心低头翻看手机,此时没有抬头。
登机口附近没几个人,但依旧有人注意到了这边,视线好奇。
大概是认为她们只是一对寻常的送别情侣。
“季老师。”朝宛将唇咬得发红,颇不自在,轻声提示女人。
季檀月却无动于衷,只保持着这样让人多想的姿势。
“今早特地让场务把我的排戏推后,想来送你的。”声音平淡。
意思是,不要拒绝。
朝宛只好垂头,任由女人圈在怀里,将下颔枕在她颈窝,像是告别前的最后一份亲近。
“半个月后,含云的戏份就杀青了。”季檀月开口,“乖乖在家等我。”
朝宛嗯一声,没有再言其他。
之前已经猜到会这样,事实上,她也没有别的去处。
女人把玩她脖颈上的珍珠项链,嗓音总算柔和些许,“去吧,催促登机了。”
走到登机口,朝宛与小岁并肩,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季檀月戴着白帆布帽,长发束起,微抬下颔,注视着她,纵然是素颜也很捉人视线。
眼下,少了化妆品修饰,现出一点乌青色。
朝宛也忽然觉得,季檀月似乎最近瘦了很多。
检票后步入廊桥,直至坐上座椅,她还是没能从刚才对季檀月的匆匆一瞥中回过神来。
翻出手机,字打了又删,最后闭上眼睛按了发送键。
[季老师要注意睡眠。]
半分钟后,手机微振,对话框里一句简单回复。
[好。]
发送之后,收到回复,朝宛才觉懊恼。
季檀月哪里需要她来关心呢?倒像是在自作多情。
还有昨晚来电里的“戚”。
自己回了临南之后,还会有更多的金丝雀趋之若鹜,比她要讨人喜欢得多。
…
发送“好”字之后,季檀月唇角微扬,指尖划过那一串小字,看了很久。
下一秒,手机又开始震起来,依旧是“戚”的来电。
季檀月微蹙眉,挂断。但对面像是黏皮糖一样,一直给她打过来。
只好按下接听。
“季女士。”那边的声音显然也藏了愠意,戚年沉着嗓音,“就这么忙,连自己的身体也不顾了?”
季檀月垂眼,“戚医生,你接待其他病人时,也会用这样怒气冲冲的语气吗。”
那边沉默很久。
一声叹息,终究还是戚年打破安静,“没病的时候,你也不会和我这么说话。”
“什么时候有时间。说出这样的话,自己就没发觉……?”
女人抬眼。
落地窗外,飞机正冲出跑道,就像此时胸中沸反盈天的浪潮。
“等我回临南吧。”努力克制自己的语气。
话音停顿,又添一句:“抱歉。”
下飞机是在傍晚。取行李后,有司机专程在机场外等待。
窗外霓虹夜景明亮,江桥车辆川流不息,让朝宛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感。
才离开几个月,竟然觉得陌生。
几个小时后,车逐渐驶入远郊,月光擦亮周围景致,别墅群在葱郁间若隐若现。
司机离开,朝宛提着行李,独自一人站在门口,有些局促。
人脸锁。
每次来这里都有季檀月,现在只剩她一人,而人脸锁里显然没有录入她的信息。
正彷徨时,咔嚓一声,门竟然自动开了,从两边徐徐开启。
面容慈和的中年妇人站在玄关处,“是朝小姐吗?月月托我在这里接您。”
手中的行李马上被提了过去,朝宛手足无措地站在门边,良久,才反应过来妇人话中的关键字。
月月。
应该就是……季檀月了。
垂头怔忡之际,手已经被妇人握住,牵进屋中。
妇人带着她坐到沙发上,笑容温和,和季檀月带给她的感觉很像,“朝小姐,我们之前见过。”
朝宛点头,乖乖唤:“陈姨。”
她不太认得这张脸了,但声音总归还是记得的,是之前狼狈发热期时,为她送进房间吃食的妇人,季檀月称呼她为“陈姨”。
“还饿着肚子吧?”陈姨微笑。
不知看见什么,她用手指抹了一下朝宛鼻尖,“这里有脏东西。”
鼻尖被触碰,妇人身影与记忆中的某个家人重叠,朝宛眼眶发酸,险些落泪。
“是拍戏太累了吗。”陈姨收了手,声音染上担忧,“月月和我说了,回这里住的是个喜欢哭鼻子的小朋友。”
朝宛慌忙抹了抹眼尾,脸颊微红。
她早就不算是小朋友了。
桌上陆续摆了一些菜肴,热气萦绕,朝宛看陈姨一个人忙里忙外有些过意不去,也起身去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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