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侯府被抄家, 直至事情平息,用的时间并不短。
和朝中关注着这些事情的大人们不同,朝华城的百姓们似乎是慢了半拍, 才恍然发现南阳侯府竟然就这么没了。
一时间,整座城都沸腾了起来。
等百姓讨论声平息下来后,已经是一个多月后了。
这些颜怀隐都没有感受到,待他身上的伤在千岁府堪堪养好时, 已经是一个多月后,声波渐熄之时了。
他身上其他的伤还好,只腰间的伤最厉害——最起码接下来大半年都不能再提气动功。
所幸现在也不怎么使轻功了。江敛日日管着他,颜怀隐如今巳时睡辰时起,过的生活比以往二十多年都规律。
直至有一日他看见檐下的燕子再也没回来,去问戴叔道, 才知道已经到了白露时节。
就是在白露的这一天,颜怀隐送走了连轻。
他一直在千岁府中住着,连轻来寻他也只能来千岁府, 千岁府本就不多的下人们很快就适应了天上时不时飞过一个黑衣人。
他们只当连轻是个武功好的小侍卫, 谁也不知道他曾经也是朝华城中骑着马的鹤羽军。
颜怀隐没交代他太多, 只将写好的二十三封信递给了他, 温声:“现在就出发吧。”
他说要将鹤羽军从西北群山带出来,如今也到了时候。
连轻跪在地上,给他行了一个大礼。
四下无人, 他头挨着地,郑重道:“殿下, 臣去了。”
这一去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几个月后, 要么他和鹤羽军一同回来, 要么就是朝天涧兄弟们的下场。
连轻甘之如饴。
颜怀隐坐在那里,受了他这个礼,目送他身影消失在了千岁府深深的墙外。
连轻走后没多久,戴叔道给他送来了今天要喝的药。
他如今一天要喝三次药,煮药的时候,药的苦味儿能飘半个千岁府。戴叔道每次见颜怀隐面色如常地喝下去那些药,只觉得自己牙根都泛苦。
“药还有些烫,”戴叔道将药碗放到他面前,嘱咐道,“先生凉凉再喝也不迟。”
颜怀隐笑着答应:“多谢,我知道了。”
知道他不喜欢被人打扰,戴叔道送完药后就退了下去。
江敛回来的时候,就见他坐在院子里捧着药碗,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发呆。
一动不动的,连眼睛都不怎么眨,像扎根在院子里的另一棵树。
江敛走到他跟前,颜怀隐才发现了他回来。
意识到这点后,颜怀隐笑了笑。
习惯真的是个可怕的东西,如今江敛近了他的身,他一时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江敛坐在他对面,问道:“走吗?”
那夜齐虞和柳尚青帮了他们,颜怀隐心中记得,本约了齐虞和柳尚青酒楼一聚。这事被江敛知道后,竟也要和他一起去。
颜怀隐想了想后答应了。
“走,”颜怀隐道,“等我把药喝了。”
药已经温了,颜怀隐仰起头一口气喝了下去。
江敛在旁边看着他,待他最后一口药喝完,便递过去了一块蜜饯。
这一个多月来都是这样,颜怀隐一开始不适应,到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从江敛手心拿过来酿好的青梅果子,塞进嘴里后站起身,道:“走吧。”
他们吃饭的酒楼在州桥夜市边上,不是花萼楼那样负有朝华城第一楼的名号,却也是有了百年美名的老字号。
席中有了齐虞,显得热闹极了。
她笑眯眯地去逗上菜的小二,竟是说:“给你说个事,我是个公主。”
她今天还是那件黑白的衣裙,发只用一根碧云流珠簪子松松固定了起来,眉眼深邃,笑起来像是南疆神话里的女巫。
小二什么样的客人没见过,见她神神叨叨的,端菜的手未停,嘴却一咧:“姑娘,也告诉你一个事,我是旧朝流落在民间的皇子呢!”
他这话声调不低,老酒楼没有雅间,几人坐在大厅中,周围又都是来吃饭的客人,听到他这话都笑起来。
旧朝只有太子盛名太负,除他之外的皇子大齐百姓没什么印象,便有喝多的高声道:“小兄弟,那旧朝太子岂不是你兄长了,这么一个了不起的哥哥,哪里会让你在这端茶倒水的?”
“你这话说的,”这小二也是个卧虎藏龙之人,“我那哥哥不是早已经死了吗,地里的哪里管的了我这地上的?”
他这话说出来,众人笑声愈发的大,可颜怀隐这桌,江敛的脸色却蓦地阴沉了下来。
柳尚青和齐虞听到他这话后,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偏这小二没有察觉,他笑眯眯地去问离他最近的颜怀隐:“这位公子,您说是吧?”
颜怀隐温声道:“是这样的,旧朝太子确实不怎么管他的兄弟们。”
除了颜岫青,明胜帝播种一样生的乱七八糟的皇子公主,颜怀隐并未将他们当做亲人。
印象中,他们见了自己,都是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小二要与他们同流合污,颜怀隐不无不可。
他这么说着,江敛准备放下筷子的手停住了。
他纵然生气,颜怀隐饭桌上不准备追究,那他就不会拂了他的意。
江敛掀了掀眼皮,淡淡看了小厮一眼。
饭桌下颜怀隐看不见的地方有大把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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