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敏跑了五日, 祁遇带人回京便也耗了五日,到了京城尸体都腐烂发臭了,他被熏了一路, 臭着张脸回府好生洗漱了一番,准备入宫向皇帝回禀。
“哥!你等一下。”祁盈盈在院子里候了半天, 见他出来,连忙起身迎上。
祁遇停下脚步:“怎么了?”
祁盈盈扣着自己衣裙两侧,慢腾腾开口道:“就是……梁将军不是来过我们府上几趟么?被我见着了, 说过几句话,这几日他来找你, 你不在嘛,你那个叫刘贵的门客偷偷来告诉我,说是梁广想娶我为妻。”
祁遇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祁盈盈咽了口唾沫:“我说我要嫁给梁广。”
这下入宫也不着急了, 祁遇大手一挥,拉着她坐到院子里的小石凳上, 打算细细道来。
“我先前就查过梁家,梁广原本有个正妻,染了瘟疫年纪轻轻就死了,院里除了一个通房没有别的姨娘,但有个嫡子,还有两个庶女, 嫁给他麻烦事不会少。”
“这挺好的, ”祁盈盈说,“郑夫人给我灌过绝嗣的药,我不会有孩子了。”
祁遇脸色一下子僵硬起来, 沉默片刻:“你没同我说过。”
祁盈盈哀叹:“天啊, 四哥你别这幅表情, 我就怕你为我伤心,没什么的,反正郑夫人也死了,你已经为我报了仇。再说了也幸好她那副药,不然我要是有了郑家的孩子,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反正……反正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啊,我挺喜欢梁广的,他也不嫌我做过旁人妾室,而且你不是想和梁家结盟么?我嫁过去也能帮帮你。”
祁遇眉心紧拧,有些生气:“我不需要你拿自己的人生帮我。”
“哥——”祁盈盈忍不住又哀叹一声,“你听人说话能不能别只听一半啊,我本来就喜欢他,帮你只是顺便,顺便!”
祁遇勉强“哦”了一声,颦紧眉头想事情。
“待会儿我去叫个太医来给你看看,那药兴许还有解,梁广这人勉勉强强,但既然你喜欢,能嫁回岭南也不错。只是他那个嫡子早过了不懂事的年纪,不见得会认你,话本里都说做后娘落不得好,这个你得防着。”
祁盈盈乐了:“哥你还看话本子啊,谁给你的看的?”
“别模糊重点。”祁遇严肃地说。
“是是是,但真的算了,你不在京的时候我找过皇后娘娘,她指派宫里精通妇科的太医给我诊治,那太医话说得像是有些余地,也开了方子,可我听得出来,是听天由命的意思。苦药喝着还败胃,不如就此作罢。”
祁遇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十九岁的姑娘,正该是春花一样灿烂的年纪,却经了一些流离颠沛,被人磋磨许久,现下又要离去很远。
“我在京中,家里也没别的人了,梁家人要是欺负你怎么办?”
祁盈盈眉目舒展,柔柔地看着他:“哥哥,有你在就没人敢欺负我,从小就是这样的不是么?我这辈子受欺负的时候都是你过得不好的时候,如果你担心我,就该保重好自己,皇后娘娘总叫我劝你,但我不知道怎么说。”
“你们有联系啊。”
“嗯,一些书信。”
“说了什么?”
“女儿家的秘密,才不告诉你。”
祁遇也不强求,摇头笑了笑:“且不想这么多,明日梁家来提亲,我也得先看看他们的诚意不是。”
他很少这般打趣妹妹,冷不丁一下,弄得祁盈盈有些羞恼:“行了,不与你说了,你要入宫便去吧。”
祁府距离皇宫很近,祁遇从东华门入,没一会儿就到了太极殿。皇帝正在吃周书禾派人送来润燥的冰糖雪梨汤,见是他来,把汤羹放到一边,从侍立在侧的寺人手中拿了布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万敏如何。”
“回陛下的话,奴婢把掌印带了回来,现已备好棺木,主子还要再看一眼么?”
皇帝皱眉:“罢了,毕竟是朕的大伴,好生葬了吧。”
祁遇俯身应是,皇帝上下打量他片刻,又道:“为捉拿万敏归京,朕已经把监察院的官印给你用了,给你的便是你的,自己去找人拿官服,明日就上任吧。”
“至于司礼监……”皇帝手指轻点桌子发出“哒、哒”的敲击声,祁遇听得出这是在刻意吊着他一口气,便也不着急,上前一步,安静地在桌案前磨着墨。
这场景很像祁遇初次御前秉笔那日,他让皇帝的明君幻想有了一个鲜明、且可供依据的凭证。
圣明的君主自有百官顺服,皇帝在为君生涯中一直缺失的这一块,是祁遇用他为奴时恭谦的姿态,和为臣时过人的才能手段所补全的。
“也罢,”皇帝笑了笑,身子向后靠在龙椅上,“你和别的宦官不同,读过书又有才学,朕把司礼监的印也给你,手脚都放利索些,不要像万敏这样,辜负朕一番苦心。”
祁遇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奴婢自当万死不辞。”
一阵秋风拂过,殿外细树纷纷向一边倾倒,落在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一直飞到风止处。
祁遇走出太极殿,脚步不停,拐了个弯直接往坤仁宫的方向走了过去。
宫里的女子,做妃嫔时的住处可能是这个轩那个阁,但倘若她们做了皇后,便只会住在在坤仁宫椒房殿,这样一想实在有些奇怪,就像是人爬得越高,反而越被宫殿或者地位钉住了似的。
明日祁府要迎梁家的人上门,父母兄嫂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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