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黑, 宽敞热闹的长街上,成串的灯笼悬挂在街道两侧,柔和的暖黄光芒倾泻而出, 将夜间的琈玉台点缀得更加繁华, 如梦似幻。
晏昀一袭红衣,漫无目的的行于其间。身边人来人往,各色吆喝声不断, 然他却像是看不见听不见般, 眉眼微垂的兀自往前。
作为曾经的战神,即便是血染长袍, 神核碎裂, 晏昀也不觉得有什么, 忍一忍也就过去了。然而他现在身无半点伤, 却不知为何,痛得他连呼吸都有些难受。
那痛像是有人拿着柄锋利的短刃,一点一点的刺在他的心尖上, 然后蓦的一剜,直接碎落成满地残渣。
如此反复, 锥心蚀骨。
晏昀从未如此痛过,尤其在想到阿渊再一次被自己所伤, 决绝离开的背影时, 那痛更是贯彻五脏六腑, 使得他忍不住抬手抚上胸口。
“什么是喜欢, 什么是爱?”
最后的话仿佛还在耳边, 晏昀低低呢喃着, 忽然觉得很好笑。他没想到三百年前自己随口一说的话, 会伤阿渊这么深, 更没想到三百年后,他会拿一样的话来反问自己。
可他生来为神,一心只为守护神界和苍生,至于凡尘间的情与爱,他不感兴趣,也从来不懂。
然而现在,他的心乱了。
胸腔内的抽疼一阵比一阵难忍,晏昀茫然的看了眼前方,而后若有所思片刻,径直走向不远处灯火斑斓的华丽楼阁。
楼阁内欢声笑语一片,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脂味,混合着厚重的酒味。一身鲜艳的老鸨正在里面招呼着,余光瞥见有客人,忙笑着上前相迎,却在看见来者昳丽的面容时愣在原地。
从踏入门前玉阶起,左右候着的几名女子便围了上去,如此脱俗的客人她们还从未遇到过,即便晏昀从头到尾都没搭理,也毫不见怪的互相簇拥着跟进了阁内。
“这位公子。”愣了片刻后,老鸨快速上前。她抬手挥了挥,示意身后的姑娘们散开,然后笑意盈盈的看向晏昀:
“公子是第一次来吧,可有心仪的.....”
‘姑娘’二字还未说出口,晏昀抬眸淡淡的看着她,无甚表情道:“我来喝酒。”
老鸨见多识广,一眼便看出他有心事。于是她什么也没问,笑着领他上了楼,又唤来几个懂事且擅酒的姑娘作陪。
“尊上他这是怎么了?”
待那熟悉的红色身影消失在视线,楼阁外的洛衣方才从讶异中回神。他转身看向身侧的凌墨,秀丽的面容上满是不解:“喝酒难道不是该去酒肆吗?”
“我哪知道。”凌墨眉头微皱的看向楼内,他和洛衣在外面闲逛了太久,正准备回蓬莱客栈,没想半路遇到了尊上。
他们从未见过尊上那般模样,孤身一人缓缓行于人群中,漂亮的眼眸微垂,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连他们跟着都没发现。
“他好像.....很难过。”洛衣低声说着,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走吧。”凌墨宽慰般看了眼洛衣,转身便往客栈方向而去:“待会儿问下阿渊就知道了。”
“好。”
洛衣抬脚跟上,这些日子尊上一直和阿渊在一块儿,他若有什么事,阿渊肯定知道。
......
半炷香后,春玉楼。
在三楼最南面的雅间内,晏昀慵懒的靠坐在软榻上,面前搁着张茶几,上面摆了两坛酒和点心。而在茶几两侧,三名婀娜的女子随意的坐在绒毯上,手撑几案,醉眼朦胧。
晏昀也有些醉了,白皙的面容上泛起绯红,只是他心中仍一阵阵的疼,伴随着空落落的怅然感,让他仍然保持着清醒。
“公子。”左侧的女子晃悠悠的给晏昀斟了酒,眼神迷离的看着他:“你不是说有话要问我们么?再不问,我们可就醉过去了。”
右侧的青衣女子附和的点点头,呢喃般道:“公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们几个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闻言,她旁边的粉衣女子像是想到什么,迷迷糊糊的笑起来:“我猜公子想问的,是刚才你说的那个人,虽然说得不多,但我觉得,她一定喜欢你。”
“是啊,公子你就放心吧,她肯定喜欢你。”左侧女子跟着点头道,她说完顿了顿,自嘲似的呢喃道:“要是也有人喜欢我就好了。”
“喜欢?”晏昀静静的听着,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茫然,他低头喝了口酒,若有所思的垂了垂眸:
“你们知道什么是喜欢么?”
他的话音刚落,几名女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概没想到会是这种问题,反应过来后脸上都泛起笑意。
“这还不简单么,喜欢就是见到她就忍不住高兴,分开了就控制不住想念,想和她待在一块儿,即便是不说话,心里也是欢喜的。”
“是啊,而且她难过时你会下意识心疼,她开心时你也开心,只要她好好的,你会觉得让你做什么都愿意。”
“若是这些还不清楚的话,你就想象下再也见不到她,或者她与别的男子成亲,如果你心里难受发疼,那便就是喜欢了。”
“......”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因为醉酒话说得很慢,晏昀默然的听着,只觉每句话都如一声惊雷,将他从乱作一团的思绪里拉出来。
于是纷乱的一颗心逐渐清晰明了,微醉的酒意也在那瞬间清醒。
此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对阿渊是家人般的感情,即便姜罗告诉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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