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为,只要时间够久,连石头都能被捂热。现在才明白,仙尊的心竟然比石头还要硬。师兄当日在七星塔若是想让你死,你早就活不到现在。可如今师兄受万箭穿心之痛而死,你竟然还是不肯承认他对你的感情,还口口声声污蔑他喜欢你是荒唐,真替师兄感到不值。”
沈烟眼中寒芒闪动,压抑着愤怒的声音道:“顾晚卿发现天魔殿关着的人是顾千夜而非我的事,是不是你趁我去鬼市时告诉他的?”
“是,是我告诉他的,仙尊难道今日要对我数罪并罚?”
沈烟看着郑子谦不知悔改的样子,忽然满心疲惫,末了只说了句:“希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扬袖收起地上的风灵鞭,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雪此刻下的比连日来任何时候都要大,沈烟的头发上衣服上落满了雪花。
聂修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看沈烟走了,忙弯腰捡起沈烟方才掉在地上的伞,小跑着追沈烟去了。
那抹白色的身影就这样一点一点在郑子谦的视野里变小,最后汇聚成一个点,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修齐,我没有家了。”
郑子谦跪在雪地里怔怔看着沈烟离去的方向,温热的泪水从眼角滑下。
李修齐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雪花,并未在意郑子谦说的话,看着前方那抹渐行渐远的白色,眼里反倒流出一抹戏谑神色。
“这位仙尊虽说说话做事古板了些,不过,还挺有意思的。”
郑子谦正沉浸在自己的悲痛里,并未注意到李修齐说的话。
半晌,才抬头看着李修齐泪眼婆娑道:“修齐,仙尊不要我了,我以后该怎么办?”
李修齐瞟了他一眼,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替他擦了擦眼泪,淡淡道:“既然你的仙尊不要你了,那你就随本公子回家,本公子正好缺个暖床的人。”
看着面前这个浪荡不羁酷似顾晚卿的男人,郑子谦含泪点了点头。
“怎么又哭了?”李修齐有些不耐烦,站起来捡起石头上的衣服,顺手扔到郑子谦面前,“别整天像个娘们儿一样哭哭啼啼,男人就该有个男人样。把衣服穿上,我带你回我在外面买的宅子。”
郑子谦抹了把眼泪,垂头默默穿起了衣服。
沈烟背着手深一脚浅一脚在梅林的小道上走着,想着方才发生的事,心里越发冰冷。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个仙尊做的失败,不然亲手带大的两个弟子,为何都会破天荒的喜欢和男人做这种苟且之事?
他起初一直觉得顾晚卿逼他做那种事,是在报复他,从未想过顾晚卿会喜欢他。
可郑子谦方才的一番话,让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这个问题。
的确,若顾晚卿真是恨他,为何不直接了当杀了他?
若还念及当年的养育之恩下不了手,也完全可以用酷刑折磨他,为何偏偏选择了这种方式?
他当初不堪凌虐身死,不是正中顾晚卿下怀,可他为何也会追随自己而去?
在鬼市因谢清欢被囚,他跪钉板受刑之际,顾晚卿若是恨他,为何又会以销毁魔箫的方式救他出来?若不是销毁魔箫,他又怎会腹背受敌,被万箭穿心于城楼之上。
难道,顾晚卿真的喜欢自己?
他为自己脑子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而感到羞耻,脸“唰”的红到了耳根。
聂修替他小心翼翼撑着伞,知道他现在心情糟糕,所以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会儿忽见他面红耳赤,活像屋里烧红的碳炉子,以为他发了高烧,于是忙道:“仙尊,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烧了?”
“嗯?”沈烟暂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弟子看仙尊脸发红……”
沈烟一听,脸更红了,慌慌张张掩饰道:“只是有些冷,不碍事。”
“那仙尊把我的大氅披上吧,”聂修说着伸手就要解胸前的带子。
“不用了。”沈烟加快脚步走起来,生怕聂修又会问出什么令他尴尬的问题来。
可刚走出梅林,银白的天突然就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