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得天色将晚,恐要误了吉时,圣人方才笑着摆摆手,道:“罢了罢了,就让先他进来吧。”
    这一关,便算是过了。
    得知此事,长公主和太子妃对视一眼,到底轻叹一声,将缀着珍珠的纨扇递到初沅手里,“阿妧,谢三郎来接你了。”
    其实这些时日,初沅一直有些恍惚,没有什么真切感。
    她还以为,往后的日子是照过,她还是可以时不时地回宫。
    可这时,她接过扇柄,突然就意识到,她这回一走,再回来,便是谢家妇。
    和从前,是不一样的。
    初沅望着面前的姑母和阿嫂,眸里浮起水汽,开始有泪光打转。
    太子妃忙是捻起绢帕,轻拭她眼尾,道:“大喜的日子可不兴哭啊,当心花了妆。”
    初沅虽是点着头,但还是泪盈盈的,我见犹怜。
    只是,再不舍,她也该走了。
    长公主扶着她的肘臂,走在她身旁,送她出室登堂。
    堂上张挂着一重重的屏风和帐帘,再加上遮面的纨扇挡着,影影绰绰之间,初沅只能瞧见尽头,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
    她知道是他。
    抬脚向他走近。
    他们隔着行障行过奠雁礼,旋即,一双童男童女撤去他们中间的屏风。
    初沅终得以和他相见。
    他们牵起红绸,向高座之上的帝后辞别。
    从此,荣辱与共。
    起身之际,谢言岐侧目看向她,唇畔牵起无奈的笑。
    此情此境,他又该如何安慰,他的新娘?
    ……
    最后,初沅还是在姑嫂的相送之下,走到亲迎的垂穗辂车前。
    她回首望向宫门前的圣人和太子,金豆子呼之欲出。
    宫门前,内侍和宫婢如云。
    太子搀着圣人,眸里神情黯然。
    圣人倒是欣慰笑着,只是这笑意之中,藏着落寞——他失而复得的女儿,不到三年的时间,又要嫁与旁人了。
    圣人嘱咐道:“蕴川,朕可是将初沅交给你了。她是真的金枝玉叶,你切莫让她受到半点的委屈,否则,朕定然拿你是问。”
    闻言,谢言岐无奈笑着,颔了下首:“臣,谨遵陛下圣旨。”
    她有着这么多人撑腰,往后也不知,究竟是谁让谁受委屈。
    辂车踩着辚辚辘辘的声响,满载着鼓乐之音,朝着新建的府邸而去。
    门前铺着锦绣毡褥,随着初沅和谢言岐并肩踩过,仆从们也有条不紊地转席,将前边的毡褥接着放到后头,直至这双新人走进屋内。
    寓意传宗接代,前途似锦。
    再之后,初沅迈过门前的马鞍。
    意为,婚后平安。
    繁琐的礼节过后,初沅终是持着手中纨扇,和谢言岐相伴着,进到青庐。
    这一路,谢言岐都因为团扇的遮挡,未能见着她的容颜。
    如今,却扇诗成。
    初沅也轻微转动手腕,移开面前的团扇。
    烛光摇曳,她轻抬睫羽朝他望去。
    脉脉眼中波,盈盈花盛处。
    谢言岐慢慢地看清她的眉眼。
    四目相对之时,命运也似乎在此刻回溯。
    他仿佛越过岁月时光,看见他们三年前,在水上画舫、冲天火光之中的初见,他们一错过、便是三年的那次诀别,还有,他们在承恩侯府的重逢。
    最后,时光流转,宿命天定,他们终于在高朋满座、欢歌笑语之中,夫妻并拜,共结镜纽。
    谢言岐忽然提了下唇角,笑得格外好看。
    满室的红,似乎也将初沅的双颊晕染。
    她迎上谢言岐的逼视,复又颤着眼睫,羞赧地回避着。
    一时间,屋内的傧相,和谢家这边的女眷,都禁不住屏息。
    阿穗由衷地称叹道:“三婶真美!”
    说罢,她看向谢言岐,“三叔,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去烧高香啦!”
    不然的话,以她三叔那样的德性,又怎会娶到这么漂亮的夫人?
    蔺兰忙是捂住她的嘴,轻声斥责道:“你瞎胡说什么呢!”
    尽管如此,屋内还是没忍住溢出低笑。
    谢言岐也不否认。
    这确实,是他高攀。
    随后,傧相又吟诵道:“一双同牢盘,将来上二官。为言相郎道,绕帐三巡看。”
    在他的主持之下,谢言岐和初沅也各吃三口同牢饭。
    一对童子捧着葫芦对切的两个小瓢,分别递给他们。
    初沅和谢言岐对坐,相视一眼,同时举盏共饮。
    是为合卺。
    礼成。
    屋里的傧相和女眷也识趣地退出,留这对新婚夫妇共处。
    房门阖上,初沅也迎着烛光,看向他,慢慢地,眼角眉梢染上笑意。
    三年前,还在扬州的时候,她从不敢奢望,有朝一日,能够和他结为夫妻。
    可这所谓的命运,好像总是难以捉摸。
    她尝过了世间,颠沛流离、身不由己的苦。
    那时候的她又怎会知,如今的上天,又赐予她,曾经难以企望的甜。
    谢言岐凝视着她那双逐渐泛起泪光的瞳眸,不由得喉结微动。
    他抬手拆卸她鬓间的钗环,旋即,握住她的后颈,迫她靠向他,俯首吻去凝在她睫羽的泪,轻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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