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凝霜抬起手, 看向自己的手背。
原本洁白光滑的虎口上,赫然有一点深红血痕,极深, 伤处已经青紫。
她指尖轻轻一转,便转出一枚银针来。
这是一枚清心针,说来也是侥幸, 她动手之前多思索了一瞬,也不知为什么起了谨慎的心思,从芥子戒中摸了枚清心针握在手中,本来以为用不上的, 没想到却起了大用处。
感觉到不对劲的那一瞬, 她根本来不及惊讶素玄竟然也善惑心之术, 只是立刻偷偷将针狠刺入虎口, 借着虎口剧痛与清心针的功效, 勉强维持住了清醒。
夜色酣然,有皎洁月光穿堂入户而来,她的神色不似平日光艳, 反而凉, 凉如淡淡秋霜。
随即她慢慢缩起来, 抱着腿靠在窗边, 愣愣仿佛什么都没想。
当事实太过清楚明了时,反而让人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刚刚那个人是温逾白。
她的惑心之术是从他那里学来的,普天之下也只有他能这么轻松破她的术, 更遑论语气、口吻、咬字、举止,即便是皮相不同, 也很明显了。
相凝霜不明白。
她不明白温逾白到底在做什么, 也不明白为何他明明活着却从未曾找过她, 更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以及…她的记忆问题,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
相凝霜从前还觉得,就算温逾白这个人心如海底针,她也能凫下去在海里游个七八天,但现在她知道她错了,她整个被海浪给打翻了。
越想越气,她的心情从开始的茫然变成了愤怒,想到上辈子身死的自己,顿觉自己简直就是个冤大头。
他怎么能这样,骗别人也就算了,连徒弟都骗。
她现在脑子乱成了一锅粥,愤愤骂着温逾白的同时,她最终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就是她根本不了解他。
面容也陌生,言语也陌生。她无意识摸上她发尾,神色不明。
……那个过界的吻,也陌生。
相凝霜又慢慢伏了下去,把自己缩得更厉害。
…好想喝酒。
大法华寺内。
禅室幽静,玉兰香冷,檀香袅袅中道了话毕,拈起紫檀佛珠,语气悠远沉缓更甚烟:“佛子以为如何?”
对面的洛长鹤正垂着眼,闻言似乎微微沉默,半晌才开口道:“…然也。”
道了正在说的是折月宴上的事宜,大法华寺也会出些佛修参宴,因此需要提前筹备。其实此事本来是不应该烦扰佛子的,但无奈本该负责的方丈月前修为出了差错,不得已闭关至今,其余人等要么是资历不够、要么是修为尚浅,道了身为住持又不方便出寺,思来想去竟只能劳烦佛子了。
眼看着得了应允,道了这才放下心来。
“劳您颠簸。”道了双手合十,致了一礼。
洛长鹤淡淡一颔首。
说完了俗务,便是论禅的时候,即就是住持道了,能与佛子论禅讲经的机会也实在是少得可怜,因此此刻十分积极,抓紧了机会开口道:“三界之见惑有八十八使,修惑有十使,然此无间劫中,真佛何处?”
洛长鹤原本正半偏着眼,看向窗外山玉兰树影婆娑,闻言慢慢开口道:“…然。”
道了一顿。
随即他沉吟半晌,眉头终于一顿,似有所悟般掌心向上,贴伏于额,深深俯了下去。
“…学僧有悟。”
短暂对话过后,道了便起身离开了。
洛长鹤依旧坐在案前,一下一下拨弄着持珠,仍然是一副清冷平和的神仙模样。
…若是未曾注意到他拨弄持珠的速度比平日快了不少的话。
从前红尘烟云从他指尖风过,难得他回首一顾,而如今不同,他等云过,等雨停,等一树花开,等……她来。
小孔雀很惆怅。
阿霜说的来寻他到底是要等多久呢,一日?还是半月?总不能要一个月吧。
他已经等了十五个时辰了,或者说五个时辰更准确,因为前十个时辰他一直在回忆阿霜给他沐发的情形。
当然没有一次就回忆完,他只慢慢吞吞反复回想到阿霜握住他发尾的那一刻,剩下的要好好的留下来,一点一点想。
太珍贵了,好的跟梦一样,他哪里敢奢侈到一次就想完。
……然而还是很惆怅。
恋爱初级选手小孔雀被妖女哄得晕晕乎乎,只知道乖乖等在原地,半晌才回过味来:我是不是也可以偷偷去见阿霜一面?
……可是阿霜会不会生气?阿霜应当是正在准备折月宴,可能没空理会他的。
窗外山玉兰香气幽幽,生得也繁茂,拢着窗棂,吹落一帘花雨。
不愿勾起相思,不敢出门看月。
…偏偏月进窗来,害我相思一夜。
洛长鹤垂下眼睫,小声的叹了一口气。
恰巧此时,小鸟闪亮登场。
迦陵频伽从山玉兰树上落下来,在禅室内飞旋了好几圈,十分喜庆的样子:“咳咳,今天是个好日子,本神鸟宣布,本神鸟又快能化形了。”
说实话,迦陵频伽虽说看起来不是很靠谱,但毕竟是上古神鸟,化形其实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但昔年魔道势盛时正魔交战,他才大荒一役中元神有损,这才修为大伤,委委屈屈恢复了原形,休养数百年眼下终于修为恢复,确实是件值得庆贺事 。
但洛长鹤面对道了都惜字如金,此刻更只是轻轻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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