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府城外的一座荒山中, 裴珏浑身浴血,疲惫地靠在山壁边。
此地除他之外,还有十数人。半数是皇帝给他的护卫, 半数是裴家的侍卫。
这些人也或多或少受了伤。
周沂忍着箭伤,跌跌撞撞地往裴珏走去, 拿出为数不多的金疮药, 就要给裴珏上药。
裴珏受的伤在胳膊上,被人划了一剑, 这会儿还血肉模糊。
“郎君,是属下无能, 没有护好郎君。等回京后, 属下自会去领罚。”
周沂很是惭愧。
裴崇兖给每个儿子都配了侍卫, 周沂是裴珏那些侍卫的首领。他跟随裴珏出京数次, 从未让裴珏深陷如此险境。
裴珏随手撕破衣角,让周沂缠在他的手臂上,又道:“这与你何干?领罚就不必了。至于这金疮药, 你不必给我,这点伤还不算什么, 你们拿去吧。”
周沂急了, “这怎么行?”
他们这些侍卫的职责就是保护裴珏,如今让他受了伤也就罢了, 怎还能把金疮药给自己用?
裴珏便道:“你的伤比我重, 若是不好好休养, 等人追上来, 你拿什么去拼?行了, 别啰嗦了, 快上药。”
裴珏说完, 便催促着周沂去上药,他自个儿则靠在山壁上小憩。
周沂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拿着金疮药离开了。
等他离开后,裴珏便睁开了双眸,眼中是遮掩不住的寒意。
皇帝遣他出京,明面上是去广宁卫巡视军务,但实则是让他探清赵王私造兵器的地方。
往日皇帝脑子有疾,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整日盘算着让萧恒弑父或者逼宫,总之要让萧恒替他的母亲复仇。
但只要萧恒即位,赵王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赵王也不是傻子,他不会真的干等着皇帝废太子、改立他为储君。
因此,赵王是做了两手准备的。
若皇帝能改立储君,赵王便能兵不血刃得继大统,如此固然是皆大欢喜。但是若皇帝在改立储君前就山陵崩了,萧恒即了位,那赵王也要巧立名目,把萧恒从皇位上拉下来。
若是后者,那赵王便需要将士和兵器。
皇帝对此是心知肚明的。
但是若真有那么一日,他也给萧恒留了后手,保准萧恒能剿灭造反的赵王。
如此,也为萧恒绝了后患。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皇帝不是怕赵王起事,而是怕他不起事。只要赵王真动了手,那正好给了萧恒斩草除根的机会。
而且赵王起事造反,那段家也别想跑,跟随赵王的那些人也能一并清理。
因此皇帝对赵王私铸兵器、豢养私兵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去岁裴珏去延平府查科举舞弊案时,便查出赵王与何家有莫大的关系,其实赵王就是想要何家的钱财,这样才能养兵、造兵器。
那时裴珏把冯阗保给段长青去信一事禀告给了皇帝,皇帝却按下不提,就是不想揭开此事。
但这是皇帝从前的打算。
如今,他改主意了。
他就差明着昭告天下,他不会废太子,萧恒的太子之位稳如泰山。
既然他改变了想法,那从前的打算也得有所变化了。
皇帝兴许是对赵王还存有慈父之心,不欲真的把这儿子逼上绝路,因此遣了裴珏去探清养兵、造兵器的地方。
等裴珏探清后,皇帝便会暗中派兵给一锅端了,这也算是放了赵王一马,毕竟预谋谋反与已经起事谋反,二者大不一样。
因此裴珏此番出京后,明着是去了广宁卫,但实则没有走远,就在京城周边的几个州府探查——
赵王要养兵、造兵器,必然不会选太远的地方,否则他要起事,运送兵器和人都是一个难题。
只是裴珏低估了赵王,他没想到自己的行踪还是被赵王发现了。
而赵王,显然不想让自己多年的筹谋功亏一篑。
昨日裴珏刚到平阳府时,就遇上了埋伏。这次埋伏的人不可不谓不多,他这边算是损失惨重,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那些人,找了这么个山洞躲着养伤。
如今他既要担心赵王的人,又要费心思去找赵王造兵器的地方,哪件事都挺让人费神的。
裴珏不由得有些埋怨皇帝,从前纵容赵王的时候,也不知道查清这些,如今倒让他来大海捞针了。
算算日子,他可还有一月左右就要成亲了,他的窈窈还在京城等他。
想起姜窈,裴珏心中便柔软了些。便是为了姜窈,他也得全须全尾地回去才是。
裴珏敛下心神,撑着站了起来。
不远处的周沂见他起身了,忙叫了另一个侍卫过来,想要扶着他。
裴珏失笑,没让他们扶——
他还没有伤到这个份上。
周沂遂让那侍卫退下,而后跟在裴珏身后,问他:“郎君要去做什么?”
裴珏指了指前方的水潭,道:“过去洗洗。”
他向来爱洁,这会儿身上有脏污、有血迹,一时半会儿还好,久了他便不太能忍受。
周沂便跟着他一起。
这山洞又深又窄,若非昨晚运气好,他们也发现不了这里。
进得此地,虽是摆脱了赵王派的那些人,却也闷得慌。
好在这洞中还有一汪清泉,清凉的水质,总算让他们烦闷的心平复了些许。
裴珏走到水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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