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身体不好,陈星宁和楚言川并没多留,把该交代的交代清楚,便也就退下。
那俩人前脚走了,白昼便以嫌弃布戈在眼前晃荡着心烦为由,把他也轰出去了。
只要远宁王在,布戈巴就不得麻利儿出去,省得在这儿碍眼,当下应一声,门外候命去了。
朝露殿里瞬间安静下来了。白昼往后仰靠,身子陷进软垫里,闭着眼睛,梳理当下的状况。
让他觉得最欣慰的是,远宁王就是简岚鸢。
他一直都在。
白昼遇刺后,在他清醒的散碎时间里,二人把彼此所知的信息,简略的共享了,包括小说原本的情节。一时间线索散乱,二人都需要理清思绪。
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白昼曾经的预想。
回想当年他刚接手家族生意的时候,一位前辈曾经对他说:你只相信自己,其余的,谁都不要信,就算有一个人,让你在潜意识里愿意百分之百的信任,你也要做好有朝一日被他背叛的准备,并且不要怨恨,欣然接受或应对。
当然,这种背叛可以出于多种因素,并不一定是主观的。
白昼一直觉得,这话对得不能再对了。
远宁王便是白昼潜意识里百分之百信任的人,他知道,这人不会背叛他,可是事态瞬息万变,假如会有那样一天,白昼也不会后悔。
再想前朝,文家、以及老远宁王的势力,是两方突出的麻烦,只不过老王爷又与彭奇关系微妙,不知彭奇到底意欲何为。这人像一只飞蜂,扶南、占环甚至文煦和马巽身边,都有沾染,让事情乱如一团麻绳。
老王爷要天下,文家要权。
那么,彭奇又要什么?凡事都有动机,哪怕是疯子,也一样。
只不过疯子的动机,在常人看来荒唐怪诞罢了。
忽然殿门轻响,布戈又悄悄的进来了。
他见白昼眯着眼睛,目光正落在他身上,赶忙行礼,道:“陛下,文亦斌大人来了,请旨探病面圣。”
白昼有心不见,但转念一想,文亦斌待他从来都是恰到好处的礼数周全,多一分就谄媚,少一分又生疏,是难能可贵的拿捏分寸。
这次,皇上遇刺,出动了龙武军全城搜捕,事情想压住已经不可能了,如今人尽皆知的说法便是,白昼偷偷出宫去街市上闲逛,不知为何正好和畏罪的马承扬撞上,才有了行刺的那一段。
更何况白昼昨日受伤,今日晌午才挪回宫里,相较于文亦斌这位前内戚,关系更近的几位王爷还没来探望,他倒巴巴儿的赶来了,是要看自己死了没死吗?
既然想看,让他看就是了。
“请吧。”白昼道。
借着布戈去传旨的功夫,白昼又把头发捯扯下来几绺儿,无精打采的缩回软垫里,看着更加半死不活了。
这还不算完,他声音轻飘飘的道:“青岚,朕心慌,来给朕揉揉手。”
王爷瞬间会意了,笑着在榻边坐下来。
于是,文亦斌进到大殿,便看到这样一副画面,皇上发丝凌乱、衣衫松散的陷在软垫里,一只手放在远宁王腿上,王爷正轻缓的给皇上揉着手。
再细看皇上面色,惨淡极了。
一双眸子似睡非睡的没有神采,喘息间,隐约能听见他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轻鸣,好像风箱偷偷的拉,不敢明目张胆。
透过他大敞的领口,朦胧可见他胸前包着白帛,依稀渗出点殷红。
乍看,一副不知何时便要蹬腿闭眼的模样。
文亦斌赶忙跪下见礼,道:“微臣文亦斌,参见陛下,愿吾皇龙体安泰,早……”
话还没说完,皇上便斜了他一眼,直接把话茬截过去了:“安个屁。”
文亦斌立刻闭嘴了,颇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远宁王。
皇上从前看在他皇后妹妹的份儿上,可是从来不曾这般不给面子。
远宁王显然也没想到,皇上说话气若游丝,话茬子却这么冲,在一旁赔笑道:“阿景,你身子不爽,文大人这是来看你的,你怎么对他发脾气?”
“看什么,看朕死没死吗?”
直接把远宁王也噎住了。文亦斌只得跪在地上,叩头不起,连道微臣不敢。
白昼这才又忽然轻声笑了,只是一笑,伤口就又疼起来,用手按住胸口,不敢用力咳嗽,缓了片刻,才道:“好了,起来吧,”说着,吩咐布戈,“赐座。”
布戈不明所以且不动声色的看着皇上撒癔症,觉得越发看不明白他了,但,主子让干嘛就干嘛呗。
赶快搬一张椅子到文亦斌身后,请他坐下。
白昼这才道:“文爱卿关心朕的身体,朕知道了,还有何事?”
文亦斌谢恩坐下,道:“微臣是受左都御史郝大人的托付,前来向陛下述职、请罪、示下后文的。”
呵……
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这个理由,找得非常不错。
左右都御史相辅相成,虽然左司朝内,右司外阜,但实际上,却分不得这么清晰。左都御史郝霖,新官上任没几个月,便又应了民间说左都御史流水席一样换人的魔咒,奉命处置马承扬,出师不利。
非但让马承扬跑了,还不知为何,让微服去都城里闲逛的皇上遇上,险些丧命。
失职啊……
皇上要是蹬腿闭眼了,别说官位,只怕他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如今这当口,郝霖深知现在是皇上还顾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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