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毗颉?”
衔枝眸子迷惘地转动几下, 那是人间时遇到的夜叉像?
宛渠国人神鬼共治…
她脑中一刺痛,蓦地全部想起来了。
从前她瞻仰帝君,搜罗了许多传说故事。最有名之一便是帝君三剑斩恶鬼。
那鬼, 正是臭名昭著的夜叉大将军毗颉!
明净台…她当时撞开的大石就是么?
当时的大泽既然是曾经的咸池, 那兴许还与天上有联系。若是恶鬼之血真的流下贯穿九州…后果着实不堪想象。
衔枝抿紧唇瓣, 不好。
这次她必死无疑, 毫无周转的余地。
崇华帝君是亘古之神,经历过的劫渺若江海,人间的一遭对他来说不过一息,丝毫不值得在意。
她自回天后思虑良多,第一个就不曾指望求他这一条路, 毕竟曾经的她确确实实的犯下太多错。
她是她,却又不是她。然而除她之外的人的眼里,她们没有任何区别。
即便如此,她依旧想苟且偷生。人间这一遭竟叫她越发惜命。
何况她还有些奇怪。当日在凡间看到裴既明,她连自己都想不通, 为何会那么恐惧?
即便她原身是这样卑弱的出身,可那个已经死去的女帝楚衔枝, 和她不一样。
她骄傲, 恣意。甚至唯我独尊。即便跪下万金之膝祈神了, 她也不该会那样害怕。
这两日冷静下来, 衔枝只觉难解。那一刻…好像来源于血脉, 源于心底的最深处。
又或者,原本的她,和那个自小受尽荣宠的楚衔枝, 只是顶着一样的名字。实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罢了。
…仙光照下来的那一刻, 她莫名地想飞快地遁逃。好像她是恶鬼, 而他是至高无上的神。她怕地浑身颤抖。怕到仿佛只要被他那淡漠的眼风轻轻略过就会灰飞烟灭。
她的心狂啸:离他远远的,逃地远远的!
深呼一口气,衔枝捂上突然狂跳的心口,削瘦的脸揪作一团。
…分明当日她都敢咒裴既明了,怎么现在怂地不像话。
她竟心虚极了。
罢了。
片刻冷静过后,衔枝的脑筋飞速动起来。到底该怎么自救?
她是蝼蚁,她卑劣,她贪生怕死。
可她真真切切的想活着。
人间,人间还有那么多事情未了!
衔枝屏气,默默看了一眼前头的虚风师叔。
心头渐生一抹疑惑:他在人间那段时日到底是为了做什么?
她这几天仔细地想了许多,都难以探查出他真正做的事。
如果只是为了崇华帝君,那他应该早早就带他回天。若是为了念霜,念霜和盘托出那样多,也不见他如何看重。
…他们的事情,她无暇去想了。
衔枝的心跳地剧烈。
脚下仙云停顿时,衔枝忽然抬了眼。
对了!
当日她掉崖,分明有一道莫名的声音一直驱使着她。
她向它许愿,它回应了!可回天之后那声音不曾出现。
是需要什么契机?
正焦虑不安,仙云消散,衔枝噗通一下摔倒在坚硬的砖石上。久违的嗓音骤然响在头顶:
“劳你特地把她带来。不过…帝君临时有事,我还未来得及通知。帝君的意思,全权照规矩办。于一重天直接审理,施刑。”
轻轻袅袅的,是枳迦。她双手攥紧。
不,是枳迦真人。从前根本不配入他眼的帝君座下仙人。
“帝君竟不在?是我冒昧,多谢真人了。”虚风惊讶。
衔枝垂着眼,膝盖生疼。枳迦说完便一挥拂尘。
眨眼的功夫,衢山岛弟子便齐聚在此处。
天雷滚滚,捆仙锁牢牢绑衔枝在通天柱上。掌门一身正气一一细数罪行过后,便念道:
“外门孽徒衔枝,罪行累累。照仙门规矩,先三月雷鞭之刑,抽尽灵骨,后抽灵根,贬入人间最苦道轮回九次,再罚锉灭元神。
即日起实行,由我与虚风,朔叶三人亲自掌刑!”
褚闻柳听地一愣,对庞钺怔道:
“竟这么狠?雷鞭打血骨,打几下人就废了,一连打三个月岂不是浑身的骨头要碎成渣?人间最苦道…同畜生道也无区别,生来就低贱无比,人人可欺,千百种凄苦。锉灭元神…这世上以后连她一丝气息都不会有了。”
庞钺也难以置信。“是啊,看来那明净台是个极重要的东西,这后果…也不知她后不后悔。”
后悔吗?
柱子上一身狼狈的姑娘听着这审判,久久不能反应。
这是要把她磨砺死啊。
她睁大眼,终于敢抬头,仓惶地望着这从未来过的一重天。
目及处一片灰茫。什么都没有。空芜地叫人头皮发麻。
…果然是处罚罪人最好的地方。
雷鞭…她听说过的。
打进血肉无碍,却伤筋骨。是将人从根打碎的刑罚。不提后头的…便是堕魔也不至于锉灭元神。
衔枝睁着麻木的眼。竟然想勾起僵冷的脸笑一笑。
她还真是,罪大恶极啊。
远处溦邙宣读完毕,又对枳迦笑道:
“真人,您看此刑可符合规矩?”
枳迦板着脸,睨他一眼,面上看不出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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