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才是不讲道理,你可以说来气我,我怎么不能说出来气气你?”江以桃哼了一声,抬眸用那双清亮的、小鹿一般的眸子盯着陆朝瞧。
陆朝最是怕江以桃这样的眼神,便赔笑道:“是,我们阿言就应该好好气我。”
江以桃顺杆子往上爬:“不过方才那话我说的可是真话。”
“嗯?”陆朝挑了挑眉,尾音上扬。
“幼时,常常与太子殿下一同捉迷藏,那句。”江以桃这杆子算是爬到了尖尖上,露出了小狸奴一般的笑来,又像一只小狐狸,十分狡黠。
陆朝咬了咬牙,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江以桃,显然是被小姑娘气得不轻。
江以桃见状也歇了心思,不再去逗陆朝的趣儿了,忽然抬高了手,轻轻触了触陆朝的下颌,柔声道:“逗你玩儿的,我幼时哪有见过这太子殿下几面,怎么就能一起捉迷藏了。”
“阿言,你别离开我。”陆朝忽然间红了眼尾,放软了语气,像是在讨饶。
江以桃怔了怔,一时间竟然没能接上话来。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陆朝,从来没见过这样脆弱的小山匪,像是一个制作精美的瓷器,轻轻地碰一碰便要破碎开一般。
陆朝的皮肤在这微微有些刺眼的日光下几近透明,他的睫羽十分纤长,垂眸的时候便会轻轻地盖住他一小半的瞳孔,苍白的薄唇被他咬出了一丝血色,无端地在他的破碎感上平添了几分妖异。
江以桃记忆之中小山匪,总是扯着张扬的笑意,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好像可以装下广阔无垠的苍穹。后来,江以桃记忆之中的十三王爷,清冷自持、矜贵冷然,像是雪山顶上的一抹雪。
总是,不是眼前这样的。
“陆朝,我也无路可走了。”江以桃也忽然间红了眼眶,柔软的尾音带上了点儿微不可觉的颤抖,“你说,陆朝你说,我还有什么路可以走么?”
陆朝的眼尾更红,牵制着江以桃手腕的手更是用力,近乎偏执道:“别丢下我,阿言,你别丢下我。”
江以桃笑了笑:“陆朝,你这话说得也是一样不讲道理,不管是当初在灯州也好,如今在盛京城也好,先丢下我的那个人,是你。”
陆朝沉默半晌:“是我不好。”顿了顿,他在刹那间松开了江以桃的手,极尽轻柔地将她耳边的碎发别到了耳后去,“是我不好,阿言,别离开了。”
江以桃伸出手,轻轻牵住了陆朝的食指,温声软气道:“在呢,在呢。陆朝,我在,我等你。”
他们两人对这句话都心知肚明,再也是等不到了。
不管是江以桃也好,还是陆朝也好,他们第一次无比清楚地认识到,或许溪山的那段时光是真的已经成为过往的云烟了,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可此时此刻,他们各自保持着适时的沉默,好像这样便能将这件事儿就这样揭过去一般。
突然间,陆朝将小姑娘拥进了怀中,下巴抵在了她的发顶,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喃喃地唤着:“阿言,阿言。”
冥冥之中,江以桃好像也明白了什么,不受控制地红了眼,一句一句应着:“在的,陆朝,我在的。”
“阿言,我——”陆朝好像想说什么,却又在最后止住了话头,只是垂眸盯着江以桃的发旋,无端地笑了一声,却不接着往下说了。
江以桃紧紧揪着陆朝的衣襟,用力到指节都微微泛白。
陆朝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江以桃想了想,或许自己并不算是有多了解陆朝,可她却无比清晰地明白,陆朝这人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在江南的那些年里,江以桃读了不少的书,好的也罢不好的也罢,她都多多少少地读过一些。对于西京的那一小段过去,江以桃也是了解了个一知半解。
盛京灭了西京,那么陆朝定是要毁了西京,这段前尘旧事才能算是被划上一个圆满的结局。
在江以桃还在出神的时候,陆朝便松开了手,径直地往外边走去。
直到走出了假山,陆朝才回身来,软声道:“五姑娘,该回去了。若是身子不舒服,今日便不要出门了,好好地待在帐篷内歇息罢。”
江以桃皱了皱眉,直觉告诉她陆朝这话里还有话,可她沉思着想了好久,也想不明白陆朝想要告诉自己什么。
“为何?”江以桃起身跟了上去,欺身问道,“陆朝,从方才你踏进帐篷看我的那一眼开始,你就有话要对我说,是不是?陆朝,你想要说什么?”
陆朝没有应话,他双手背在身后,十分柔和地瞧着眼前的小姑娘。
深山中的风夹带着青草与泥土的气味从远方飘来,吹起了小姑娘鬓角的碎发与鞋边的裙摆,轻轻地在半空中打着小卷儿,最后又从江以桃与陆朝的身边掠过了。树叶与树叶相互摩擦着发出了轻而杂乱的、破碎的声响,从七零八落的枝杈与树叶之间漏进来的日光也随之变得明明灭灭,像是摇晃闪烁的烛火。
江以桃也不急,仰起头来与陆朝对视着,等着他开口回答自己提的问题。
陆朝并不打算回答:“走罢,五姑娘,我送你出去。”
话音刚落,他转身便要走。
江以桃眼疾手快地扯住了陆朝的衣袖,威胁道:“陆朝,你今日不说清楚便别想走了,咱们就赖在这树林中好了,像昨日一样地又失踪了一次。”
陆朝若是真的想走,十个八个江以桃这样的小姑娘都是拦不住的。江以桃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事儿,她说这话也不过是有些恃宠而骄的意味了,明白陆朝定然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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