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轻声叹了口气,将自家妹妹耳边的碎发轻轻撩开,温声温气道,“是你的,那就是你的,若不是你的,你想抢也是抢不走的。”
江以李滞在原地。
江以桃牵着她的手,慢吞吞地走近了垂花门,在回廊前停下了脚步。
“你又有什么错呢?”江以桃还是笑着,眉目舒展。
江以李便明白了,原来阿姊什么都知道,或许在那宴会上便有人与她说了,她早早地便知道了这事儿。
这么一想,江以李的眼泪更是忍不住了,垂垂欲坠地挂在那儿。
“好妹妹。”江以桃伸手,轻轻拭去了江以李眼尾的湿润,又唤了旁边的小丫鬟一声,道,“将你家姑娘送回院子里去,好好歇一歇,傍晚时候我再去看望你家姑娘。”
那小丫鬟应了声是,便走上前来,半是搀扶半是拉扯地将呆愣的江以李带走了。
晴佳、晴柔两个小丫鬟照着规矩并没有到那湖中心的台面上去,而是在那廊桥处等候着了,她们并不知道在那宴席上到底是发生了些什么。
可多少也是猜得到,自家姑娘的情绪变化自然与这宴席脱不了干系,这会子看来,好像与六姑娘也有些牵扯似的……
可真是复杂,两个小丫鬟想不明白这世家中的弯弯绕绕,垂着脑袋也搀着自家姑娘回院子里去了。
江以桃刚回到院子里去,甫一进屋子,就瞧见了那挂在床尾的白兔小灯。
江以桃眸色暗了暗,霎时间便泄了气,朝着两个小丫鬟摆了摆手,只说:“我有些倦了,想歇上一会儿,若是没什么大事儿,就莫要来闹我了。”
两个小丫鬟自然是不放心,可江以桃怎么看都不想是愿意听劝的模样,也只好应了声是,转身出门为自家姑娘带上了门。
江以桃望着这满室的空寂,怅然地叹了口气,呆呆地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那盏白兔灯。
她还记着在灯州的那晚,头顶上挂了一盏又一盏的红灯笼,将灯州的夜晚照得恍若白昼。那自头顶上倾泻而下的烛光,将陆朝纤长的睫羽在脸颊上投下一小块暗色的阴影。
连带着他那张有些冷情的脸,都瞧着有几分柔和。
陆朝在明亮的烛光下对自己微笑,像个普通的、鲜衣怒马的小郎君。
原来灯州的传说,都是骗那些不知世事的小姑娘的。
——阿言的花灯,自然是会流到我的身边来。
骗子。
她的花灯分明真真切切地流到了陆朝的身边去,可自己与陆朝,终究还是分道扬镳了。
这些个什么俗话,什么“若是接到了心上人的花灯,便会永生永世在一起”的胡话,也真亏得自己就这样信了,可真愚不可及。
想着想着,江以桃又垂眸流下泪来。
所幸是陆朝不在,否则又要被陆朝嘲笑些什么“娇气”“小哭包”之类的,他向来是坏心眼,自己哭上一次便像是抓住了自己的什么软肋一般,要连着笑个好几日的。
是个十分不良善的小山匪。
……
江以桃顿时愣了愣。
看,总是要想起陆朝来,他明明把自己丢下了,早在那灯州便将自己丢下了。
自己倒活像个没骨气的东西,死皮赖脸地总是要想起他来。
江以桃有些忿忿,扯下了发间的那支桃花簪子,恨恨地就要丢出手去。在最后一刻又油然而生几分后悔来,攥在手中看了好半晌,又想,这簪子倒是有几分精美,丢坏了也怪可惜的么。
然后将那簪子放到了梳妆台上去。
回身瞧见了那盏白兔小灯,又冒上些火气来,大步流星地走到床尾,抬手将要将那白兔小灯扯下来。
可江以桃微凉的指尖将将触到了白兔小灯有些粗糙的灯面上,又十分没骨气地后悔起来。
这白兔小灯……这小灯……
江以桃站在原地想了好一会儿,也想不出来这小灯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有些破旧的、微微发光的、已经烧完了一截烛心的白兔小灯,是市面上随处可见的东西,不说是以制灯出名的灯州,就说是在江南也好、在盛京城也好,也是十分常见的。
还是应了那句话。
这些个东西本身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不过是因着,是陆朝送与她的罢了。
爱哭哪里是她的软肋?
这小山匪才是。
作者有话说:
各位女性劳动者们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