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醉意掩盖了大半,并没有让两个小姑娘瞧出什么异常来。
陆朝酿的酒,十分甜,也出乎意料地醉人。
江以桃又是一声轻笑,扶着两个小丫鬟回到了卧房,侧身躺在了窗前的贵妃榻上,软声道:“我自个待会便好了,你们且先出去罢。”
两个小丫鬟虽是担心,却也说不出什么违抗的话来。
晴柔拿来一张雪白的兔毛毯子,轻盖在江以桃的身上,轻声道:“姑娘若是有什么事儿,只管喊我与晴佳,我们只在门口守着姑娘。”
“出去罢。”江以桃闭着眼,软糯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疲惫。
两个小丫鬟没再说什么,为江以桃关上了窗户,防止夜里的寒风吹进来,把这身子骨不好的主子吹得染上风寒,又将烛台上那盏蜡烛的灯芯用剪子剪去了大半截,屋内顿时昏暗了不少。
做完这一切,两个小丫鬟才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
江以桃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才起了身,一双不算清明的眼睛凝神瞧着自己裙摆上的花纹,好半晌才转了个身,打开了那方才被晴柔关上的窗户。
甫一推开窗,一股春夜的冷风便迎面盖了过来。
江以桃轻叹了口气,眨了眨眼去看这像是洒了墨台般的夜空。
三月的末尾,月儿又细又弯地挂在漆黑夜空,算不上多么明亮皎洁,不过那洒落下来的光亮依旧是温柔清冷的,像是一块柔软的绫罗,轻轻地盖在了世间万物身上。今夜这星子倒是亮闪闪的,三三两两地点缀在这夜幕之中。
陆朝,你在哪儿呢。
你好久没有陪我看过月亮了。
江以桃陡然鼻酸,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尽数砸在了自己扶着窗台的手上。泪珠子分明是从眼睛里出来的,可掉下来的时候却也不带一点儿温度了,像是结冰的湖水一般冰凉。
陆朝,你不会再陪我看月亮了。
江以桃分明都是清楚的,陆朝不会再出现了,桂枝亭也不会有孔明灯了。
什么约好了,什么约定。
都是骗子。
江以桃细细的啜泣着,泪眼朦胧中,桂枝亭那四角挂着的灯笼依旧明显得刺眼。
“小姑娘家家的,还挺凶。”
“她是我的人,放干净点你们的手脚。”
“真是娇气。”
“不言姑娘,过来。”
“怎么这么爱哭啊,不言姑娘。”
“阿言在溪山,也是自由的。”
昔日里陆朝那些话忽然间就劈头盖脸地涌了上来,像条毒蛇般缠绕着她,差点儿让她呼吸不上来。
桂枝亭安安静静地坐落在夜色里,四盏大红的灯笼被风吹得左右摇晃。
江以桃也不知自己这样凝神瞧了多久,再回过神来时,双手双脚皆已冰凉,更是因这跪坐而僵硬发麻,像被数千万只蚂蚁一同啃噬咬食一般,细细密密的痛。
江以桃叹了口气,一时间竟不明白自己为何明日要守着这桂枝亭瞧,等一个明知道不可能出现的结果,这哪儿像平常的她,倒是像个被冲昏头脑的傻姑娘。
她掏出一方绫罗的帕子来,拭净了脸上残存的泪痕,扬声喊道:“晴柔、晴佳。”
两个小丫鬟很快便推门进来,瞧着自家姑娘红肿的眼睛,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什么也没问。
晴柔迎了上去,将江以桃从贵妃榻上扶了下来,轻声道:“姑娘,这会儿要歇息了么,已经是子时了,是到了要歇息的时候了。”
江以桃惊了惊:“竟是这般晚了。”
晴佳为江以桃铺好了着床,迎上去从晴柔那儿接过自家主子,带着到了床前为她脱衣,也轻声道:“今日姑娘是晚了些,明日我与晴柔晚些再叫姑娘起身。”
江以桃又是轻叹一口气,难怪这浑身都僵硬酸痛,自个竟然在这窗前瞧了这么许久。
真是个傻的。江以桃在心中轻声骂道。
“哇——”晴柔还站在贵妃榻前,正侧身往窗外瞧,忽然溢出一声惊呼,“姑娘,这三四月的时节,怎么会有人在这儿放孔明灯呢?”
江以桃闻言也顾不上这浑身的酸痛了,穿着里衣就快步走到了窗前。
真有一盏昏黄的孔明灯从桂枝亭缓缓升起,摇摇晃晃地越飘越高。
——阿言,我们约定好了。
陆朝,是你来了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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