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吟惜任凭他牵着自己出去,甚至从宅子大门外走到一间陌生的卧房前这一路,她都没有半点挣扎。
从这一刻开始,她必须要装作在裴衍之面前渐渐放下心里的戒备,只有这样他才可能放松对她的束缚。
“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过会儿你还要服药。”裴衍之将她带到桌子跟前坐下,说:“崇林已经提前安排人备好了点心吃食,你尝尝,都是你以往爱吃的。”
或许是离自己的目标进了些许,这一回傅吟惜总算能够平静地完整吃下一块白玉糕。裴衍之见状,也不由地松了口气,转头吩咐崇林每日都去外头买一些这种糕点备着。
傅吟惜就这样住在了一处名为沁春小筑的院子里,这处小院有山有水,哪怕是秋日间也是绿草如茵,繁花似锦,如同它名字中的一个“春”字,四处透着春色中才会有的鲜活明媚的气息。
裴衍之白日里并不是时时空闲,甚至前一两日里几乎没能见着人,但傅吟惜并没有急于一时,在一切未有准备之时贸然行事,她依旧装作心思郁沉的样子,每日里不是躺在床上,便是靠在窗边不知望着天边哪一只往南去的大雁。
裴衍之想同她说说话,可一整日下来,除了喂药的时候她几声抗拒的呓语,再没有听见过她任何一句话。他心里焦急,但徐熙却道郁证治愈从来急不得,须得一步步慢慢将傅吟惜的心门打开。
这天,裴衍之照旧准备出门办事,临走前正好遇上徐熙送药过来。
“爷,奴婢来喂姑娘便好。”云珠想着接过药,但其实这几日来,十次里起码有八次都是裴衍之亲自喂的药,而这一次也是如此。
云珠松开手,任由裴衍之拿过瓷碗走到傅吟惜的跟前。
傅吟惜今日起得早,天还没亮便坐在了窗前看外头徐徐升起的朝阳,而后一个时辰几乎没有挪动过半分。
“来,吟惜,吃药。”裴衍之端着药靠近,却不想傅吟惜很是认真地望着窗外的某一处。他不由好奇地跟着她的视线望去,便见窗外院子里的小池塘中一条鲤鱼忽地一跃而起,又纵身落下。
“鲤鱼跃水,可是个吉兆。”裴衍之心下大悦,似有所感应地收回视线望向傅吟惜,谁知却恰好对上她偷偷看着自己的目光。
傅吟惜被突然抓包,眼睛一眨就要转头,裴衍之哪能就这么放过她,心念还未动,右手便放下瓷勺,一把将她握住。
“吟惜,你方才可是在偷偷看我?”
傅吟惜面上发烫,垂眸轻咬着下唇。
裴衍之心口发烫,恨不得立马将人抱进怀中,可他刚要放下瓷碗,被他握住的手便隐约开始有些挣扎。他心里一紧,抬眼间便见傅吟惜的眸中闪过一丝害怕之色。
这抹异色太过明显,裴衍之根本无从忽略,他当即愣在那里,不敢再往前半步。
“别害怕,”他有些苦涩地开口,“我什么都不会做。”
话音一落,傅吟惜眼中的防备明显少了些许,裴衍之一面感到心痛,一面又觉得不管如何,方才的事也算是往前走了一步。只不过他一时间仍是有些不知所措,犹豫再三,还是将瓷碗交到了云珠手里:“你来喂吧。”
“是。”
裴衍之说着,余光却忽然瞥见傅吟惜又认真地看着窗外,他心念一动,起身对崇林吩咐道:“搬来沁春小筑也有些时日了,夫人应当已经熟悉这里的一切,过会儿我离开,你便领着夫人在院子里转转。”
崇林忙不迭地点头:“是,小的明白。”
“记住,就在这间院子,别的地方莫要乱闯。”
“是!”
傅吟惜从始至终没有移开过半分目光,她望着窗外,见着那个人走近视线中,又见着那个人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院子口,几乎一瞬间,她那双安静认真的眼睛里匆匆划过一道意味深远的暗芒。
“夫人,用完药后,小的便领着夫人到院子里走走。”崇林有些高兴,毕竟他也希望傅吟惜能够多多笑一笑。
云珠适时开口,道:“崇林,我会好好给姑娘喂药的,你先去外头等着吧,有旁人在,姑娘还是有些不自在。”
崇林点点头也表示理解:“那你仔细喂着,我就在外边等你们。”
“嗯嗯。”
崇林没有半点怀疑地离开了屋子,等房门一关上,傅吟惜便与云珠无声地对了下视线。
“姑娘,来,先喝一口。”
云珠像是哄孩子一般地说着,可她走去的方向却并不是傅吟惜的位置,而是与之完全相反的后窗。
“姑娘要去桌边喝药?”云珠又改口,“好啊,那我扶姑娘过去。”
傅吟惜随着话落起身,但她没有依靠云珠,而是自己悄无声地往桌边走了过去。凳子拉开的同时,后窗的窗子被云珠打开。“好,还有几口就喝完了。”
云珠又加了一句。
傅吟惜转头看着云珠将那汤药慢慢倒在了后窗外的小道上,等确认都倒完,她才模模糊糊地应了几声。
云珠得到示意,一边说话,一边将后窗重新关上。
“好了,姑娘,我扶你出去吧,爷说了要让人带你去院子里转转。”
这句话是屋子里传出来最后一点声音,崇林靠在门边细细听着,刚想听听接下来说些什么,房门忽然被人从里头打开。
“呀——”云珠吓了一跳,拉着傅吟惜便往后一退,待看清门外的人是谁,她一下子涨红了脸,气恼道:“崇林,你靠在门边做什么,这可是对姑娘的大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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