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他一下:“干嘛啊, 栗子才刚来呢。哪有赶客的。”
他冷哼,没再说什么。
我与栗子原本在方桌旁对坐,我这椅子是挺宽敞,但是要正经坐, 也就能坐一个我, 绝对塞不下两个。沈堕来了之后一直耷拉着脸, 让我训了更不高兴,先是半坐在我椅子旁边听我跟栗子说话,然后又挤着我,非要坐进椅子上来。
我往边缘闪开, 还得再侧坐着一点,好歹是让他成功坐到了椅子。不过这么挤着不太舒服, 也不像个样子,我想着要不干脆起来, 不跟他抢了, 我换个地儿去。可沈堕一把搂住我的腰, 又不准我走。
他单手托腮,胳膊肘撑在扶手上, 无精打采地看着栗子,满脸都是不爽。勒着我的手紧紧扣着,死活也不肯松。
算了, 我决定不搭理他了, 这会儿肯定越搭理他越来劲。
我把装着解药的瓶子推给栗子:“你先把这拿着,这就是解药, 你喝的时候分……呃。”
分几次用来着……
我给忘了。
干咳两声, 还得是老老实实问沈堕:“这药怎么喝?”
沈堕:“一口闷。”
“……”
搁这喝酒呢, 一口闷。
我捏捏他的肩膀, 柔声示好:“快说呀,不是要分几次,然后怎么样怎么样吗?你快教教他。”
他又哼了一声,换了个姿势,朝栗子伸出手,冷声说:“手拿来。”
栗子老实把手给他。
他非常敷衍地以食指和中指点在栗子的手腕处,估计连脉都没摸到就收手了:“每隔两个时辰,取两滴溶于水中服下,先喝他个……喝他个五天吧。”
五天?
他还颇为认真地提醒:“记住是每隔两个时辰,就算睡着了也得爬起来喝,千万不能错过时辰,错过就会死,懂吗?”
我怎么觉得他在恶意报复……
这么下去岂不是每天都不用好好睡觉了。
栗子半信半疑,但没那个胆子多问道。药瓶很大,如果按照沈堕说的方式来服用,喝五百天也喝不完,足够回去救虞姑娘了。
可我担心的是按照皇室的处事方法,会有那么容易让栗子救人吗?怕是更难轻易放过他们吧。
……
一整个白天,栗子都留在无名楼。
留下没做别的什么,多是在跟我闲扯。
我们聊得尽兴,瓜子都嗑了不少,仿佛又回到了以前,没有愁心事,相聚只为欢谈,无忧无虑,无所顾忌。
说实话,我真的不想让他再回去了,我希望他能留下来,留在他也喜欢的江湖。可是我心里清楚,他心有牵念,不管是对李家还是对虞姑娘,牵念如同羁绊,束缚着他的自由,便让他不得不回头。
我平生最不爱插手别人的选择。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终将孑然奔赴自己认定的命运。
山高水阔,秋月春风,他若要走,我能做的,只有为他送别。
他总共在无名楼里喝下了三次解药,时候已经不早了。彼时夕阳正浓,火焰漫天。我对沈堕说:“我去送栗子,送到皇……陈公子那里,我就回来。”
沈堕点点头:“好,那我去外头找找我爹娘,等会一起吃晚饭。”
“嗯。”
我带着栗子离开连星阁,栗子自己轻功好,用不着我帮忙,是我执意要送他。
他知道陈公子的临时住处,我们到地方后,找了个没有护卫看着的墙角,他朝我挥挥手,便自己翻墙进去了。影子融进黑夜中,转瞬即逝。
我能感受到周围藏着很多影卫,正在暗处盯着我。但只要他们不动手,我也没打算跟他们纠缠,先走再说。
……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
栗子翻墙进院后没走远,而是藏在某间屋顶,借夜色,望着那送他过来的人离去了才放下心。
这地方没有护卫看守,说明附近一定有很多的影卫。他武功不好,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更不知道万一打起来,他又能帮上什么忙。如他自己所言,他的确是个最最平凡的普通人,太多时候,他什么也做不了。
幸好幸好,那些影卫没有真的动手,或许皇帝另有打算吧,没想伤害她。
他叹了口气,正欲离开,忽听身旁有细微的声响,接着是东西掉落在地的声音,很沉,很闷。
好安静。
月光透着冰凉。
他壮着胆子朝那声源处望去,一如深渊般的浓夜之中,沈堕站在另一个屋顶上,面朝着他,背对皓月,身姿挺拔如树影,晃一眼还以为看错了。
他看见沈堕脚边躺着一摊……不不,是一个,是一个人!
那人死了吗?
隐隐约约看那衣裳,应该是皇帝带来的影卫。
沈堕一脚把那人的尸体踹下房顶,随着“咚”的一声,尸体像被什么灼烂了似的,迅速地瘪了下去,等别人循着声音发现的时候,估计连块布都不会剩下了。
太安静了,静得可怕。
栗子心中突然升起一个骇人的念头。
或许影卫刚才并非不想对江荆禾动手,而是想动,却没那个命了。
风吹来。
不寒而栗。
沈堕抬起那比夜还深邃无尽的双眸,眼里满是嚣张肆意与张狂。张开嘴,没有出声,唯一道传音随风入耳——
“敢告诉她,就让你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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