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真回家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持续了半个晚上的大雨彻底冲掉了大地的热气,空气里湿度很高,黏糊糊的夜风虽凉, 但粘在人身上却不怎么舒服。
锁了车,言真低头往楼栋里去, 手里提着在餐厅里打包回来的外卖。
家里没人。
刚才停车的时候就没见着屋里有灯, 这会儿进门见里头黑黢黢的, 只有客厅里的空调亮着灯,像幽暗里发光的眼睛。
言真在玄关处换了鞋, 先将外卖放到餐厅的桌子上,跟着在两个房间都看了一圈。空无一人。
言执不在。
她回房脱了外套,和包一块挂在门后的衣架上, 扫一眼乱七八糟的床铺,顿住——床尾搭着某人的运动短裤, 清清爽爽一条,这会儿皱在一起,看起来一点也不运动。
房间没有开灯, 淡薄的月色透过白色的纱帘洒进来,整个世界都是静谧而温柔的。
言真径直走过床边, 到工作台前打开电脑, 些微的运行声将这些昏暗隔绝在她身后。
邮箱里有谈怿五天前发来的邮件, 里头将言真需要准备的材料列出了一份清单。
个人简历、作品集、雅思成绩单, 推荐信后面打了个括号,表示可有可无。
言真从大二开始就在准备留学,这些东西她一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她原计划是大四出去读研, 碍于经济条件不允许, 她盯上了学校里的研究生交换生名额。
虽然也是半自费, 好歹能减轻一些负担。
唯一令她不太满意的是学校的交换项目对口学校和专业不是特别理想,不过能出去是最重要的。
她过完年那会儿已经交了申请表,李方潮一直晓得她的目标,对这事也颇为上心。不出意外,秋季开学她就能过去。
这事儿她没对外人说过,连何蓉都不知道。
毕竟尘埃落定之前,也许还有变数也未可知。
大约是老天爷知道她这想法,谈怿今天为她带来了另一个消息——在策划她的作品展时,Moon背后的投资老板看中了言真的艺术潜力,愿意供她出国深造,等她学成归国,便将她打造成国内现代艺术的代表性人物,像上世界美国现代艺术之母,乔治亚欧姬芙那样。
UAL中央圣马丁艺术学院是言真曾经梦想的学校之一,其昂贵的学费和生活费也一度令言真望尘莫及。
突然之间有了赞助,简直像从天而降一块馅饼,砸得言真一时忘了欣喜。
谈怿拿来的计划书算得上详尽,言真却只问了三个字。
凭什么。
凭什么馅饼砸的是她不是别人?
谈怿面色平常,‘你有潜力,不,应该是实力。没毕业的研究生堆在家里的画有十分之一能成交既算佼佼,你是这些佼佼者之中的佼佼者。不过国内艺术环境对没有背景和经历的新人总是很严格,即便是你,也不列外。’
确然,言真顶着李方潮关门弟子的名号得到了许多超出常人的待遇,这其中固然有她本人实力超群功底非凡的因素,但大部分还是因为李方潮的名字。
这也是为什么她能连连参展,收获不俗,却始终无法翻越六位数这座大山的原因——抛开李方潮,言真本人还是过于单薄。
但如果她能到国外去镀个金,为她的学术经历再添一笔,那就不一样了。
名校名师,加之她本人的艺术造诣,谈怿相信她未来的身价会翻十倍甚至百倍。
他声音温和,言辞犀利:‘虽然大部分艺术家自诩不为名利所动,但你知道,世人眼中的艺术始终是用数字来标注价值。’
在谈怿看来,言真作为一个有追求、有天赋的人,现在有人肯资助她到国外深造,她应该会立刻答应才对。
但不知怎么,她异常平静。
没有惊喜,没有兴奋,除了最初的怀疑和诧异,她整晚都表现得很淡定。
谈怿还是不太了解言真,他不知道她的静默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还是在担心什么其他的事。
见她神思似乎飘远,他体贴地让她回去考虑清楚,有空把他邮件里的资料填一填,下周五之前给他准确答案就好。
言真对着邮件里的附件资料发了会儿呆,屏幕上幽蓝的光映在她脸上,握着鼠标的手始终没有点下发送。
学校的交换生为期一年。
接受资助去圣马丁也许两年,也许更久。
更久……
凌晨三点半,大门传来钥匙开锁的动静。
是言执回来了。
张显去度蜜月,这段时间他沉溺于言真,PUSH那边的事情都是尹拓在打理。
言真从再次尹拓的那一刻起就识破了他们之前在警局里联手合演的骗局。
但她什么也没问。
他们究竟认不认识,关系多深,这些都跟她没有关系。
轻微的脚步声穿过客厅,推开房门,进了房间。
言真半梦半醒,感觉到床边微微下陷,有人贴着她抱了过来。
他明显抽了烟,也喝了酒。
烟酒的味道盖过了他原本的冷涩,变得复杂且浑浊。
他用下巴在言真肩头轻轻蹭,“睡了么。”
言真侧了侧身子,将脸埋在被子与枕头之间,闷闷说:“臭死了。”
她抱怨的声音带点鼻音,不似清醒时的冷清,糯糯的,有点可爱。
心念微动,想亲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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