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的小玩意,难登大雅之堂。
清嘉原来也不会,后来阴差阳错,被掳到了兰香班,才接触到琵琶。
何故落入兰香班,又全是孙文茵婆婆、她舅母王氏的手笔,所以孙文茵才说,是王氏介绍自己一手琵琶功夫。
清嘉如今再想,孙文茵对自己的敌意,有大半来源于王氏。
孟君皓听得妻子的无理要求,已然沉下脸色:“文茵,不要胡闹。”
宋星然正在饮酒,他施施然咽下一口,眯了眯眼,眸光一凛,冷然而笑:“我听闻表嫂舞姿冠绝江南,不若与那小倌人换了衣裳,也去那宝船上舞一舞,好叫咱们夫妻两开开眼。”
孙文茵羞恼极了,怒气翻腾,但宋星然早没了原来温雅客气的姿态,阴森森地笑着,气场诡异而巍峨,便只敢眨了眨眼,咬牙道:“你……你无耻!”
宋星然张口就来,将孙文茵形容得仿佛艳绝江南的头牌花魁一般,清嘉原先有些恼怒,又被他逗得发笑。
论嘴皮子这块,宋阁老从来不输的。
宋星然捏了捏清嘉手背,哂笑一声,连眼神都吝啬给孙文茵,又仰头喝了口酒。
孟君皓尴尬无奈,已然站了起来,弯腰拱手,与清嘉夫妻道歉:“文茵多有失礼,我与表妹妹夫道歉。”
宋星然哼声,仰头又喝了口酒,他眸光飘远,落在逶迤荡漾的水面上,乌浓眼底晦暗不明。
似乎将孟君皓当作不存在的水风云雾。
他已极不耐烦。
阖京的勋贵,乃至金銮殿上的皇帝,哪个不给他几分薄面,又有哪个敢蹬鼻子上脸,敢在他面前欺负清嘉。
他还能坐着,只看在清嘉面子上罢了。
清嘉也为难。
孟君皓是她恩人,他妻子使些小性子,自己也能忍受,但孙文茵几次三番出言羞辱,便是泥巴人,也有几分火气。
但孟君皓难堪,她见了,心里也不好受,只能勉强堆起笑容道:“夫君有些醉了,说起胡话来,表哥不要介意。”
宋星然本来今日便心情不佳,又听见清嘉总为孟君皓说话,一派体贴,喉中几杯酒倏然泛起苦意,烧得他心疼,呼吸都淤堵。
他深吸口气,徐徐站起身来,视线冰冷地扫了一眼孟君皓。
他个子高挑,肩宽背阔,阴沉一张脸,俯视看人时候,冷肃得几乎骇人,吓得孟君皓一个七尺男儿,都倒吸口凉气,暗忖清嘉夫婿究竟何许人也。
宋星然行至窗前,只留下个如松似竹的背影。
清嘉暗道不好:孙文茵莽撞无礼,敢在宋星然身上撒气。
宋星然又是什么人,自小金尊玉贵的,必然烦不胜烦。
今晚这局面委实诡异,处处皆是尴尬,清嘉冲一脸忧心的孟君皓笑笑,提着裙子去走向窗口,在宋星然身侧站定。
他脸冷得像冰山,侧脸轮廓锋利巍峨。
清嘉叹了口气,倾身,撞了撞他,轻声道:“我弹琵琶给夫君听好不好?”
宋星然眼睫垂下,并不接话。
清嘉踮起脚尖,凑在他耳畔,瓮声瓮气地喊:“夫君……”
她身子贴过来,触碰的一点有融融暖意,是极轻软的触感。
宋星然眉心动了动,微末的酒气发散,将寒意都驱走了,只剩下心痒,但表情还绷着,似冷玉一般。
清嘉小心翼翼地牵过宋星然的手,嫩笋似的十指嵌入他骨节瘦长的手指中,她小声喃喃,似诱似哄:“我一手琵琶也抚的不错,舞也跳得还行,夫君想看么?”
她一管的娇脆嗓音,糅杂着幽幽而来侬软小调,变得分外婉媚,宋星然心头痒意更甚,像是中了花精的魔障。
他咬牙强忍着,才未破功将这朵家养的芍药花精拥入怀中,只垂眸望了她一眼。
清嘉再看,他眉目间的冷肃已褪了大半,于是大着胆子将他拽回席上。
孙文茵乖乖地坐在孟君皓身侧,也像是消停了。
此时,水面上的小曲儿在唱着,婷婷袅袅的小调,顺着水风幽幽袭来。
宋星然看孟君皓夫妻不顺眼,懒得说话,只默默听曲饮酒,他半阖着桃花目,神情慵懒而倦怠。
孙文茵道:“此处繁华热闹,别有一番趣致,表妹在闺中时可常来玩耍?”
这话一落,清嘉深觉头疼,孙文茵怎么还来?
分明又在挑事。
这话好没道理,闺阁女儿岂会来欢场取乐?
清嘉暗自叹气,瞥了眼宋星然的脸色,生怕孙文茵不慎踩着他尾巴。
宋星然可不是什么良善人,是真刀真枪剿过匪、杀过人的,清嘉也见识过他私设牢狱,逼供犯人的模样。
若孙文茵真惹恼了他,随意扣个罪民投入牢狱也是小事,连孙家一锅端了也是正常,最后烦扰的还不是自家表哥。
偏孙文茵在太岁头上动土还不自知。
清嘉余光瞥见宋星然将手骨捏成一团,忙去牵他的手,聊作安抚。
宋星然被她软绵绵的掌心包裹,才勉强压下火气,缓缓扫了一眼孙文茵,他唇角仍有个上扬的弧度,神情却冷淡。
他不耐时,身上那估在金銮殿前淬炼的威压之气便毫无掩饰地释放出来,只淡淡一眼,瞧得孙文茵脊背生寒,更大声道:“妹夫瞪我做什么?”
孟君皓眉心紧皱,表情已然难堪,他压着嗓音,口气却很差:“你究竟要做什么才是?”
此时,弦声如裂帛划破水面,乐声便渐渐歇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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