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 哪一个会先到来。
江城的七月天,照旧阴雨绵绵。张靖弛如往常一样来到办公室,泡上一杯浓茶。市局刑侦队已经连续加班了几个晚上, 压在手里多年的一桩走私案终于有了眉目,当初救回来的那条“大鱼”果然没让她失望, 说起来,还多亏了这条“鱼”, 才让她有机会认识了韩颂。
“队长, 那小子交待了, 明天晚上8点,东城老区水产库,据他说对方的头目阮哥会亲自来交易。”
“好,通知一队长, 不, 我亲自带队实施抓捕,二队蹲点埋伏, 不能有漏网之鱼。”
“是。”
韩颂第一次在医院切身感受到绝望, 是在母亲病故那一年, 只不过当时她还小,伤痛的记忆虽深刻但却并不清晰。第二次是在楚燃车祸重伤时。第三次, 则是现在。
警笛和警察,是她最不愿意在医院中听到看到的。可偏偏, 这又是最容易在医院中出现的。
手术并不漫长, 韩颂并未参与,她是骨外科医生,这场手术并不需要她。
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她安静地坐在那里, 脸上看不出悲喜。对于张靖弛,一直以来,她对她仅有的熟悉亲近感,似乎只有偶尔在她的身上看到类似于楚燃的某些影子时才会有。但其实,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善良侠义,是可以放心托付终身的那类人。
韩颂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思考甚至想念张靖弛,却是在这种时间这种场合。
医院里每天上演着生离死别,对于医生们来说早已见怪不怪,有的人会因为生死感悟良多,但对于她们,从医的时间越长,越难从中再有体悟。
除非……
“姐!”
楚燃是最先到的,她并没有打电话通知她们,想来应该是警局那面的消息。
“我师姐怎么样了?”
韩颂摇摇头,随后垂下脑袋。具体情况她真的不知道,当张靖弛被人从救护车上抬下来时,韩颂一瞬间懵在了当场。鲜血染红了担架车,有医护人员捂住她正在往外冒血的胸腔。
难过中夹杂着莫名的遗憾,韩颂这一刻甚至在想,如果张靖弛能够平安醒来,她一定会对她好一些。
手术室外的人越聚越多,再后来,连市局的局长也亲自到场。韩颂只安静的坐在那里,直到一只手握了过来。
“别担心,她会平安无事的。”
顾希希不知道什么时候赶来的,此刻就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轻轻挨着她。
韩颂没有说话,眼前再次浮上刚才那一幕。仔细回忆起来,那名医生捂住的地方,离心脏太近了......
张靖弛,你一定要好好的。
可惜,上天并没有听到她的祈祷,又或许上天其实听到了,但天却不一定要帮每一个人实现愿望。
张靖弛葬在了江城的烈士墓园里。
出殡那天,阴雨蒙蒙的江城难得放晴。殡仪车驶入陵园,楚燃抱着遗像慢慢走向灵堂,照片中的张靖弛制服笔挺,笑容英气,一如从前。
家属区出奇的安静,没有哭天抢地的悲拗,一位穿着警服的老者被另一位同样身穿警服的中年男人搀扶着,沉默着目送殡葬队缓缓而入。
吕卫国站在他们身后,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不少。这是他最小的徒弟,也是他最后一个孩子。
烈士入殓,仪式宏大,极尽哀荣。
棺木中的张靖弛国旗加身,面容安享,仿佛只是浅浅睡着......
张靖弛的离开,在每个人的心中都划开了一道细小的伤口。看似无碍,但却伤在心上。
楚燃是在整理张靖弛遗物时发现的那个本子,起初她以为只是简单的日记本,翻开后才看到里面还夹着几封信,准确来说,应该是几封遗书。
楚燃知道,在出重大危险任务时,一些警察会提前写好遗书留给自己的亲人,以防突遭不测却来不及交代只言片语,但却不知道张靖弛也有这样的习惯。
两封信上写着致父亲和师父的,楚燃都交给了吕卫国,由他转交给张家。
两封写着致韩颂的,楚燃犹豫了下,还是亲手交给了韩颂。
两封来自不同时期的信,却统统诉说了一个主题。韩颂至此才发现,她竟真的从未了解过张靖弛。
信是午夜时分她独坐屋中窗边展开的,张靖弛字迹刚劲有力又不失飘逸,一字一句写下的,却是难得的温柔。
“韩颂,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真遗憾,还没来得及和你一起去看苍山的天边雪景,边池的浅草骏马。
我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感情,现在想来如果当时再勇敢一些……算了,你都看到这封信了,我应该庆幸,幸好你没有喜欢上我。
其实,顾希希人也挺好的。
有时候不向前迈一步,永远不知道前方的风景会有多美。
韩颂,我希望你能幸福,人生匆匆,别让孤寂漫长。”
午夜静谧,只有信纸摩擦的轻微响动,伴随着韩颂的眼泪悄然落下……
那年冬天,韩颂独自一人去往苍山。
冥冥天意,她到达那晚,苍山正好飘起了雪花。在山下的酒店住了一夜,第二天天还未亮她便早早起来。开门时,外间的雪已然停了,下了一夜,整座山都被裹上了一层素白。
“很美。”
轻轻的对着空气说出这一句话后,韩颂一个人向着苍山走去。行至半程,日头渐渐升起,她又买了张缆车票,晃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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