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洗了多少遍的单衣坐在他的面前。听不见,看不清,面对自己的孩子甚至不能说一句完整的话来。
真是……太悲哀了。
朔望不知道面前的人有没有认出自己,此刻他倒希望昭王认不出自己。
况且骆二胡虽知道他的身份,但估计也不敢向这小村子里面的任何人说。
认不出才好……朔望想,认出来了,要心疼的。
谁都心疼。
然而老者并不想放过他,昔日里文墨甚至能得名家典藏的昭王用粗粝的指头蘸了点茶水,在桌子上面写——
-你从上京来;
朔望觉得喉间生涩,仿佛像生了锈的铁。
-是;
朔望用水在桌子上面回答,微弱的烛火照亮他们的脸,昭王魏以诚唯一能用的一只眼睛在看见这个字之后泛起了一些神采。
-你能带我和飞哥回一趟上京吗;
老人小心翼翼地写着。
-只要有个地方坐就好,我们不会吃军饷,也不占地方;
-我离开那里太久了,要落叶归根,要去陪我的;
陪我的妻子;
朔望没敢让魏以诚写完,他惶恐地握住魏以诚的手,近乎悲绝的声音带着呜咽,像是要泣血一般痛苦,仿佛临死之际的鹿。
“我带你回……我带你回……”
这是他的父亲,他现如今唯一的亲人了,他怎么会拒绝呢?
朔望低哑的声音传在这个小屋子里面,却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
魏以诚低下头,有些不明白地看着这个眼眶通红,却流不出眼泪的青年,有些怔忪。
他不知道面前的青年怎么就突然崩溃了,只好笨拙地抚掌拍着朔望的后背,像很久以前对待自己唯一的孩子那样,宽厚,温和。
朔望脊背塌陷下来,伸出手指,在魏以诚的手上写了个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