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淡红的唇珠不安地抿了抿。
狐狸的嗅觉听觉直觉一向灵敏,也能警觉得时时分辨出风吹草动,但他没有察觉到杀意,只是诧异地仰头。
他察觉到那个人就站在对面,只是一言不发牵着他往前走。
“为什么要在我眼睛前罩上一块布。”
对方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一直沉默着牵着他往前。
李斯安:“你能不能理一下我,不要让我一直一个人自言自语,很奇怪的。”
也没有回应,李斯安只得没话找话。
前面的脚步略微顿了下,倒是开口了,但是压着喉结用粗沉声音说:“有令人害怕的怪物,会吓到你。”
“你在害怕。”
“是别的可怕的怪物。”
李斯安:“你怕我看见你。”
对方又沉默下去了,只引着他往前面方向去:“我不怕你。”
前面的脚步停了下来,李斯安也跟着不安地停下。
那个声音淡淡道:“往前走,别回头。”
“走了会怎么样?”
“出口。”
“离开这里吗?”
“离开这里,回到你正常的生活中去。”
温凉的手掌毫无留恋地松开了他的手腕,李斯安分明感到腕间的衣角被拇指指腹轻轻摩挲了下。
“我的……生活。”李斯安的声音慢下来。
“你的生活,有很好的的家人、朋友,你会想起本该属于你的生命,一切都好好的,你会像以前一样笑。”
李斯安听得懵懵懂懂,那只手却完全放开了。
“我送你到这里吧。”
李斯安:“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我不能陪你再走下去了,后面的路,你得自己走了。”
对方没有动,再看时李斯安就怔怔站在那儿。
泪水顺着白布流过了脸颊,像呆了一样,在那里无声地掉泪。
手指轻轻贴上了他的脸侧,揩掉了几滴泪。
“不要哭。”
“你乖乖的,往前走,不要回头看。”
李斯安没有动,面色苍白地问:“是你吗?”
对面陷入恒久的沉默,隔着层白布,那人闭了下眼眸:“你认错人了。”
牵着的手完全放开,李斯安的手指被他的手从衣角无情地拨开,慢慢往下滑。
那双平静的黑眸里倒映出一个雪白背影。
如一只挣脱鸟笼的的雀儿,慢慢朝着高处飞去。
李斯安冥冥中感觉他们之间仿佛连着一根线,他不想往前了,那条关系的线却正在慢慢被强行剪短。
雨点落悬着从半空里跌落。
滴滴答答。
河水里的蠃鱼在水流中嬉戏,翅膀滑过湛蓝色的海水,如浮光掠影般,嬉戏浮动。
望着地面上茕茕走着的龙角青年。
四野的山海如倾倒。
蠃鱼的怪叫声从河水里一直传到上面。
“送走心爱的人,也没有关系吗?”
岸上的青年平静地往前走。
蠃鱼大笑,身躯慢慢滑过,一对翅膀在湖水中游曳,像是再也抑制不住,猖狂大笑起来。
“你的狂妄都去哪了。”
“我们的长宁君也会害怕吗?”
“你十五岁那年少年得志目空一世,二十五岁又说此生不信神佛,三十五岁却在佛堂前磕破了头,长宁君啊长宁君,我举世无双的长宁君啊。”
蠃鱼就是那么一种生物。
那有翅的鱼灵巧飞到半空里,天空上浮云冉冉,蠃鱼的声音也越传越远。
“你杀伐无道,暴虐成性,天定的好命格却成了这副堕落模样,但尚有转圜,也留有一线生机,若你继续执迷不悟,唯一的一线生机也将灰飞烟灭,唯一生处,回头是岸。”
声音嘈嘈切切,一声声仿佛嘲讽一般,从高处落下。
齐婴:“早就来不及了。”
但他没有说话。
只有千万年的蠃鱼从高处落下的一声长叹。
“回头吧。”
那声音慢慢淡了,落入光雨里,也无人问津。
鲜色的水面顷刻变得波澜不惊,横有一抹淡红的阴影,水光晕染开,倒映出池塘上尖尖的荷叶角,仿佛一场狐狸嫁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