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轮的议论。
“拉斐尔在外边有小天鹅了!”
“哦不,那他的主人怎么办!”
“不,等等,等等,也许那天鹅是拉斐尔和他主人的……”
灰天鹅想要飞进来,黑天鹅都不知道该不该拦。
芦苇丛中,原青摸了摸黑天鹅的小脑袋上的软毛。
“山山来了,我得走了,拉斐尔。”
尽管手心是温暖的,他的语气却那么冷漠,好像这几天的生活根本不存在一样。
拉斐尔轻轻地“克哩?”了一声。
那问话语气中藏着暗涛汹涌。
他像是在说“是吗?”,又好像在质问,“为什么?”
原青并不知道拉斐尔脑海中的那些关于“变异天鹅”的传承,拉斐尔也不敢告诉他。
所以他一直将拉斐尔把他带过来理解成,这只天鹅需要陪伴,就像专门给他翻出来的《灰天鹅》里面的那只灰天鹅一样,需要人类的陪伴。
至于更多的,他给不了。
如果不是像山瀚离,原青也不会心软在这里陪他这么久,毕竟他真正的男友是丑小鸭,而不是这只节外生枝的黑天鹅。
原青很清醒。
就比如现在,他知道自己应该去找山山说清楚,别再用那吓人的眼神扫视他了,他可没出轨。
拉斐尔看着原青的眼睛。
以往他不在意,可现在他认真地看着那双金眸,那双眼睛里有浅淡的柔情,却真的不是对着自己的。
像是在看另一只天鹅。
拉斐尔顿了一下,突然低笑了一声,说,“山山就在你面前啊。”
他张开翅膀,拢住原青的视线,等原青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化作人形的赤裸拉斐尔。
他半卷的红发垂在脸畔,异域风情的脸上全是蛊惑的笑意。
原青坐在高些的地方,他垂眸看着这只人形的黑天鹅。
阳光如此好,原青微微侧头看着他,拉斐尔冷白色的皮肤好像在反光,像一尊真正的大理石像,微微上挑着眉,发红的唇勾起来,眯着那双绿色的眸子。
“妈妈……”拉斐尔也念出了这个词汇。
他的眼眸像旋涡,要将原青拉入漆黑的沼泽。
矛盾的神情和极为相似山瀚离的感觉——不是像丑小鸭,而是像山瀚离!
原青缓缓眨了下眼睛,几乎马上就要被说动了。
“……拉斐尔,你怎么了?”他嗫嚅着薄唇说。
“我是山山。”拉斐尔背后的翅膀张开,下层的飞羽有灰色的渐变,阴影遮住了原青的脸。
“但是……”原青下意识抬起手腕,被拉斐尔握住手腕,压下来要吻上他。
如果主人从心理上换掉宠物,那么拉斐尔就成功了。
可,不对劲,不对劲的。
原青脑海中是这么想的。
——这是山瀚离吗?不,这是拉斐尔,一只黑天鹅,他只是有点像……
但他还是僵在那里,被拉斐尔伸手拦住了腰凑上跟前。
“……呃!”一根粗长的羽毛悄无声息地将他的胸口捅了个对穿,腥味马上涌到了原青的鼻尖。
“山……!”
原青差点错喊出声,他的眼眸中全是山瀚离张扬红发的模样,他及时咬住舌尖。
可就在这时,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从拉斐尔身后冒出了头来,面无表情道:“在这里,妈妈。”
他的手从边缘锋利又粗壮的羽毛上放开,满手血污也不在乎,一脚将拉斐尔踹开。
“呃呜……”拉斐尔蜷缩着,那根宽剑般的羽毛直接将他的胸口割出来一个横截面,他痛苦地在芦苇丛中翻滚着,在血流如注中停了下来。
他的眼珠滑到眼角,看着原青被那半大少年牵住了手。
胸腔每一次起伏都涌出汩汩鲜血,他咳出了血,四肢开始冰凉,他感到自己生命马上就要停止。
他小拇指尖颤了下,看到原青被牵着手走出了芦苇丛,根本不往这里看一眼。
拉斐尔用最后的力气将头颅向上摆着,筋疲力尽的躺在那里。
原青走出了他的视线,就在他以为自己会因为流血过多死亡时,天空嗖嗖地直直下坠着一片又一片灰色的箭羽。
连绵不绝,密密麻麻。
每一根捅到拉斐尔的身上,鲜血溅上了羽毛。
直到再无起身的可能,这片芦苇丛才安静下来。
红色的血流入水塘,渐渐染红了淤泥和土壤。
外面的天鹅群被这一变故惊呆了,黑天鹅们和白天鹅们都害怕极了,他们早早地远远飞走,将原青他们留在了这里。
七拐八拐走出草丛,原青要将手抽出来时,这个面无表情的少年却将原青的手攥紧了,往自己这里拽了拽。
刚才发生的一幕让原青的脸色惨白,却没有开口问的欲望,少年也不解释。
他湿着被吓到浸出泪的眼睛,低头看向山山,语气轻缓,带着颤音。
“先洗个手呀,山山。”
他垂下眼眸,缩着瞳孔,忽闪着长睫看着他们交握的手掌,上面鲜血淋漓。
至此,原青感觉心跳快得他招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