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黄泉,十八层地狱尽头,那片血红的花海之下,便是冥渊大地。
冥渊之地阴风恻恻,寒凉刺骨。周遭寸草不生,暗无天日。此乃大死之地,无声无息,唯有零星几只绿幽幽的鬼火祟祟飘过,才会惊起一阵虚无的鬼哭。
大地上多是奇形怪状的诡异山石,一块一块紧密堆积起来。每块石头上都凹凸着鬼脸,那些面孔不断变换着,皆为狰狞可怖,另人丧胆销魂。
九幽门就立在冥渊的最深处。此一门乃大封,门后有千千万妖魔邪灵。相传,那后头还封着一根大煞龙骨。
据说百年前,有孽龙叛逃龙族,差点将天地人间搅出大乱。大荒山圣为解苍生苦难,以金木水火土五极圣物作天煞大阵,终拔其逆鳞,剥皮拆筋,将其龙骨封于九幽门后。
而后九幽门闭,大荒山圣身归天地,神魂消逝,九幽门百年来便由山鬼镇守。
冥门不动,妄邪不出,可保世间安稳,阴阳太平。
那冥渊的入口处,惯有两名鬼差把守,今儿有一只是新来的,难免有些稀奇。此时这二鬼站在血红的花海之中,正聚着脑袋叨念闲话。
“这九幽门是怎么了?三天两头的震,里头是有恶鬼在砸门吗?我之前搁第十三层地狱巡逻,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新来的鬼差说。
另一个鬼差抽了下淌血的嘴角:“谁晓得?”
被呲儿了一嘴,新鬼差却并不气馁,反而继续不耻下问:“九幽门后面到底有什么啊?你是前辈,你知道吗?”
“啧......”被称句前辈,嘴角淌血那鬼差才勉强说,“这九幽门啊,来头大着呢。”
鬼差:“我死来当差几十年了。有点耳闻。那后头的东西,劝你最好别好奇,反正没一个好的。听说还有大煞龙骨呢......”
他说着说着打了个哆嗦:“哎,你新死过来没多久吧?你是不知道。八年前,九幽门裂了个大缝,封印大动。那时候别说听动静,业火都被震得满地狱乱飞。看见我头顶这个疤了没?就是那时候烫的......”
“啊,那是挺吓鬼。不过有山鬼大人在,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
“你可拉倒吧。还山鬼大人。”鬼差冷哼了一声,“先前那位守门的山鬼,以身殉封,神形全没了,也没把九幽门的门缝儿堵得多结实,现在这位......”
莫说活人好嚼舌根,死鬼的嘴也剌不上。这天上地下,人世黄泉,一旦坏起来,其实是一样丑的。
就见这鬼孬种挤眉弄眼,刻意压低声音继续说:“现在这位......瞧着能耐,说到底不过是个杂种。亲妈是山鬼,亲爹却是个人,谁知道他是什么?这人不人鬼不鬼的......”
“想我冥渊灵地,居然要个杂种怪物守门,传出去已经是个笑话了......”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豹子的低吼,那声音满是凶残警告。俩鬼差听见,立马拉死碎嘴,正直站好,规规矩矩地朝来人弯腰低头。
张决明胯下骑着一只不大的火红赤豹,小豹子四蹄下生腾火焰,从血红的花海里踩过。
山鬼乘赤豹。赤豹自大荒山间生来便伴在山鬼身侧,是张决明的妈妈留给他的。
赤豹那耳朵好用得很,远远就听见了俩鬼差在说张决明坏话,当下走过去,它呲出两边的尖牙,嘴里又发出一声低吼,九成是想去咬鬼。
俩鬼差脖颈一缩,吓得不敢动唤了。
“赤豹。”张决明的手掌轻轻拍了下豹子脑袋,“不要胡闹。”
赤豹耳朵动了动,忽然哼唧一声。小豹子像是委屈了,它停下蹄子,扭头瞅了张决明一眼。
张决明扯起嘴角朝它笑了下,苍白的唇缝里隐约见得到血色:“嗯?”
赤豹歪头,蹭了蹭张决明的手心,只得老实放过那俩欠咬的鬼差,继续往前走。
穿过艳媚的血红花海,黄泉一路走完,就是阎罗殿。
殿门口鬼气横冲,各调高亢惨烈的鬼叫接连不断。
张决明从赤豹身上翻下来,朝赤豹说:“在这等我。”
赤豹乖乖趴下了。
张决明一个人走进了殿内。
刚入殿,正对他就是一口滋滋炸响的大油锅。一只娇弱的女鬼,被一条铁索贯穿胸骨,五花大绑,正在油锅里痛苦地翻来滚去,扯长脖颈哭嚎。
也不知她生前造了多大的孽,死后要受这等折磨。那句话是真的——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生若无所偿,死后必奉还。
张决明绕开油锅,不去看锅里的女鬼,他又路过了一只滚刀山的男鬼,还有一个在业火里烧烤的老头,终于来到了大殿中央。
张决明抬眼,见阎罗王一身金黑色的长袍大褂,坐于高位。
他脚下,跪着的居然是陈鸣。
“说!赤金令是怎么得来的!”阎罗王面儿上虽是个矮矬老头,满头满脸花白斑杂,但骨子里犀利不减,一声沉重的暴喝,吓得陈鸣浑身哆嗦。
陈鸣顶着满脑袋血,绝望到只想再死一遭。他本以为死了一了百了,谁知地狱阴间那一套传说居然是真的,他一睁眼到这儿,死都死不安生。
陈鸣也四处找过自己的儿子和徐春萍,但怎么也找不见,反倒被押到殿上,兴师问罪。
“我真不知道什么赤金令,我老婆要掐死我,孩子也没了。我一无所有,还管什么令不令的?”陈鸣话说得厉害,咬字却完全没有硬气。
说着说着,他眼里居然淌下两行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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