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蝉黄雀在后,这个巫医也不会活过今晚。
从此死无对证。
齐琛和萧尧并没有对视,但二人早已将计划推演了无数遍,可谓算无遗策。
萧尧听完宣德帝的话立刻摆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道:“我妹妹失踪了?!不可能!江北虽然有小股山匪,但不可能是玄甲卫的对手。郑客,是不是你派去保护的人有问题!”
郑客没有开口反驳,反而是宣德帝直接否定了萧尧的话:“护送萧慕离的玄甲卫是朕亲自挑选的,绝无问题。”
萧尧只能诚恳道:“回陛下,臣确无消息。不过既然玄甲卫可靠,大概消息很快就能来了。”
而好巧不巧正在这个时候,郑景慌慌张张跑了进来扑跪在地,哽咽道:“陛下,小殿下情况不太好了,如今只能靠参汤吊着最后一口气了。您快去看看吧。”
殿中几人齐齐去看宣德帝,他们面上一个比一个焦急,但心里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可是宣德帝没动。
皇帝像是已经为了这个时刻做好了准备,不再有任何激烈的情绪。
郑客首先敏锐感觉到了危险,这种危险夺嫡那年有过一次、五年前也有过一次,那是帝王要大开杀戒了。
郑客心中一沉。萧尧要危险了。
理智的皇帝不会自毁长城斩杀护国柱石,但一个丧子的父亲,什么都干得出来。
他们可能低估了宣德帝对于十一皇子的爱。
宣德帝冷冷地看着萧尧,幽幽地问:“我再问一次,萧慕离在哪里?”
面对尸山血海半步不退的将军,此刻面对着一个颓丧的中年男人却萌生了退意,这份敏锐让萧尧原本想要继续装傻的话在嘴边转了个弯,换了一句:“臣是阿离唯一的亲人,臣在哪里,阿离一定会找回来的。”
这是虚无的安慰,也是实质的威胁。
殿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齐珑看看还跪着的郑景硬着头皮开口道:“父皇,咱们先去看看十一弟吧。”
而这话却只换来了皇帝一个更阴冷的眼神:“老二,既然你跟小十一那么要好,那你去陪他吧,小十一最怕孤独,你这个做哥哥的要一直陪着他啊。”
这话让齐珑当场出了一身冷汗,哆哆嗦嗦不敢再发一言。宣德帝阴鸷的目光一转,又落到了齐琛的身上,像是一个刽子手在选择先砍哪一个。
齐琛脸上无波无澜。
因为他在此刻走神了。
齐琛摸着手腕上的小老虎,在想现在萧慕离的模样。她看到江边接应的萧家军会是什么表情?此刻是不是要死要活地闹着要回来?
只要萧慕离不搅局,齐琛的计划就是天衣无缝的。齐琛其实已经预想过,若是宣德帝执意要杀萧尧,那该怎么办。
他已经做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就算时机还不成熟,胜率不大,但那毕竟是她的兄长,总要尽力一试。
齐琛又想,如果他这把玩坏了不小心把自己玩死了,他的小阿离会不会冲冠一怒为红颜,挥师南下破京师呢?
只这么想想,诀别的离愁中就有了些许甜。
“老四,你在想什么?”
齐琛在心里嗤笑了一声,心说我在想我媳妇儿,这下被你打断了,烦。
于是他叹了口气,无奈道:“儿臣左思右想,此时除了派出更多的人去江北搜寻,也没能想出其他办法了。”
“没有其他办法了…”宣德帝低声重复:“没有办法了啊。朕救不活自己的儿子,但总要让他走的安心吧。”
老皇帝眼眸一抬,死死盯住了萧尧,目光中杀意尽显!
刽子手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萧尧浑身肌肉瞬间紧绷。他在心中默默计算,此刻如果出手,在这个距离下能否一击毙命。
能。只要一击他就能为父亲报仇,取了狗皇帝的性命。只不过从今往后,他萧尧就是弑君的奸佞,萧家世代忠良的贤名尽毁,他不再是帝国的守护神,他要亲手将这座繁华富庶的京城推入战火。
成王败寇,唯独百姓,兴亡皆苦。
此刻,仁兴坊依旧火树银花风月靡靡,姜婶刚熬好一锅醒酒汤准备叫丫头们来盛;南市的馄炖摊主又迎来了一桌客人,哼着小曲忙碌了起来;大理寺外卖茶的姑娘却已经收了摊子,打了一壶烧酒准备归家吃饭…无数的百姓正在过着平凡的一天,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到了悬崖的边上,危在旦夕!
文华殿中的四个人,正无声的角力,宫变一触即发。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听得外面突然喧闹起来,而后是一声战马嘶鸣,刮过众人耳膜。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摔进来尖声道:“回来了!萧大小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