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的人?”
虞十六紧蹙眉头, 近乎呢喃地吐出这句话。
风轻轻地吹拂着她的脸颊,翩飞的发丝凌乱起舞,黏在她的额角。
她背着光, 身后暮色苍茫,远方炊烟升起,凝成一团灰白色雾气, 升向苍穹。
他一时瞧不真切,那句话他迟疑了很久才开了口, 可开口后心里却时时抽痛,似是后悔。
万籁俱寂,天边归鸟不时从天边掠过,留下一抹孤影。
她缓缓向他走来,衣裙摩挲着裙底碎叶, 发出“吱拉”的声响,最后她伫立在他的面前, 不过一步之距。
“你很讨厌魔界的人吗?”
她的声音如羽毛轻轻掠过平静的湖面,他才反应过来, 她正抬起亮眸,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他,讨厌魔界的人吗?
年少时,他也曾对自己身上的魔气心生怨气, 恨不得把它从身上剥离。
他憎恨那些所谓名门正派的作风, 心里却又偏执无能地赞同他们的想法,渐渐地,他也开始以自己的魔气为耻, 却又无能为力。
一切是在他遇见师姐以后才有所转机。如今他对魔气的偏见早已烟消云散, 也不在意他人的恣意谩骂。
他对着那双亮眸, 沉默地摇摇头——
不讨厌。
对啊,明明不讨厌……
既然她是不是魔界之人对他无关紧要,那他为何还要向她寻个答案?
他心里一阵苦笑。
原来这些日子都是他在庸人自扰。
“我们走吧,天黑了。”
贺稚不自然地掠过她渴求答案的眼神,一把夺去她手中的柴火,大步流星。
眼见着他越走越远,而后顿住脚步,回过头似乎在等她。虞十六赶忙追上前,捏紧衣袖,小心翼翼地看他的脸色——
波澜不惊,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他怎么突如其然冒出这个问题?
难不成贺稚他开始厌恶自己身上的魔气了?
她挠了挠有些发愣的小脑瓜,迟疑道:“那个,贺稚。”
“我觉得你挺好来着,真的。”
虞十六神色认真,小鹿眼扑灵扑灵地瞅着他,同他说掏心窝子的话。
他虽然说话毒了些,但他还挺,挺,
脑子稍稍有些卡顿,她向来信手拈来的词汇库顿时空空如也,最后在脑子里也只憋出句:人长得还算不错,可以“将功抵过”。
贺稚不知她脑中所想,闻言后面色一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黑人问号???
夸他还说我脑子有病?
算了,他连最后一个优点也被我舍弃了。
只见她委屈地瞪着他,两颊鼓成一团,朝不远处的破庙门口快步走去,还不时回头叫囔着,“你自己一个人搬着去吧,累不死你!”
贺稚一时脑子发蒙,迟迟反应后,不由得轻笑一声,低喃道:“原来真是夸我。”
天色大暗,可某某的耳垂却红成了一片烟霞。
*
“你回来了,诶阿稚他人呢?”
莫瑶青正拾掇着柴火,往火堆里添柴。而慕词闻言抬起了头,只看了她一眼,又接着笨拙地将那条肥鱼用树枝串起来。
虞十六似乎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劲,有气无力地说,“他啊,在后面跟着呢。”
而后坐在火堆旁,拿着跟不粗不细的木棍到处摆弄着,百无聊赖。
果不其然,贺稚推门而入,将拾来的柴都堆在门口,拍了拍身上的草木碎屑,而后将视线落在特意为他留出的空位,犹豫不决。
莫瑶青本想借着出去拾柴的时候让他们能够有单独相处的空间,可眼见这场面,倒是好心办了坏事。
“阿稚,坐。”
莫瑶青拍了拍身旁刚搭起来的“砖头凳子”,上面还带着些新鲜泥土,是从外面那块空地里面随意搬的。
他踌躇片刻,撩起衣袍坐下。
虞十六了然地瞥了眼他,想着指不定又是贺稚他洁癖犯了。
不过莫师姐的话还真好使,要是她说的话说不定又被他顶嘴。
慕词将那些鱼都用木棍串了起来放在一旁,正用木棍戳着火堆试图让火更旺些。
“师兄,我来帮你。”
慕词一怔,将那些鱼递给了她。
身后是七零八落的泥塑佛像,大大小小如黑白棋子般散落四周,无一不闭着双眼,静静地“注视”着他们拾掇晚饭的模样。
飞舞的火星随着慕词的动作四处飞溅,扬起一簇簇转瞬即逝的绚烂火花,像是黑夜里的萤火虫,短暂美好。
虞十六将鱼搭在早已绑好的木架子上,从怀里拿出几瓶琉璃瓶,里面装着些颜色各异的粉末。为了阻止它受潮,她还特地堵上木塞。
不知是不是这转瞬即逝的事物勾起了她的些许遗憾,她的目光摹地落在身旁一言不发,呆愣地凝视火堆的慕词身上,脑中不由得闪现梦境里的那一幕。
她偏过头,忍不住问:“师兄你还好吗?”
他摇摇头,故作镇定地笑了笑。
慕词的眉睫轻轻颤着,像是断了的丝线。他的脸色苍白,眸子却里倒映着燃烧殆尽的黑色灰烬和熊熊的火苗。
见他如此状态,虞十六也不免心生忧虑。
莫不是他的心魔作祟罢?
她小心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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