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将至,屋外又飘起了大雪。
封意清特意命人准备了一桌酒菜，在封菱封舒进宫之后便早早坐在了厅堂前等待着。
他心里暗自算着时辰，如果天入黑之后他们还没有回来，他便会亲自入宫将两人强行带走。就算江檀不愿意放人,他也有的是办法气他,总归也不会让他好受。
饭菜凉了又热如此一等便是一下午,封意清正准备披上风裘去寻找两人时，便看见兄妹两人正聊着天轻松愉快地迈进了厅堂。
头上的雪还未化，封菱进了门堂后跺了跺脚,才抖下了身上的几分积雪。
身边的婢女连忙接过两人的已经浸了风雪的外衣，将早就准备好的手炉递了过来。
“公子小姐可算是回来了,大人担心的一下午都没休息好，一直在厅堂前坐着等你们，就这一会儿桌上饭菜又凉了。”
封意清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又吩咐着下人将热了好几遍的饭菜撤下,又重新布置了一桌。
封菱抬眼看向封太尉，心里又忍不住想出许多。
原先如此意气风发的仙门弟子,究竟是欠下了魏国皇帝多大的情分，才甘愿匍匐留在这里，放弃在岚山求仙问道的机会。
按照梦魇妖精所描述的那场澶州妖乱，封意清绝非岚山泛泛之辈，但究竟修炼到何种地步，封菱她却看不出来。
其实单看一个人的修为境界，从判断周身的灵力气场便可以看得出一二。
封菱看不出他的修为，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故意将自己的修炼境界隐藏了起来,但是这种做法对他来说多此一举,毕竟全天下都知道魏国太尉曾是岚山仙门子弟。如果这个假设排除的话,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封意清已经失去了修为，或者说仅仅剩下了一点点。
封菱想到这不禁吸了口凉气，可这想法也未必错误。可她一个初入仙门的小弟子都能看出的事情，那些修炼许久位高权重的人又怎么可能看不出。
封菱这顿饭吃的心不在焉，回到铃铛小筑之后翻来覆去睡不着，便索性披上了风裘到院子里转转。
这么一转，便又看见了站在池塘边望月亮的封太尉。如今河面已经结了冰，看不见映着月光的水波，却还是看的到封意清独自一人站在塘边的影子。
他好像是在思念一个人。
封菱不想过去打搅，她本想转身离去，却没想封意清却先一步叫住了她。
“小菱儿过来陪我说说话吧。”
封菱点了点头，慢慢地走向了池塘边，也开始抬头望着月亮。
“小菱儿这次回来，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封菱啊了一声，她确实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他，可事到临头，她却突然想不起来自己究竟该问些什么了，便只是从眼前的开始问了起来。
“爹爹为什么经常站在这里看月亮呢？”
封意清笑了笑，他看着封菱与她七分相似的脸颊，忽然有些晃神。
“你娘亲叫做皎月，是一个十分可爱又执拗的人。我们成亲后就修建了这处池塘，不管每天有多少琐事烦心，都会来这里坐坐，什么都不去想。”
封意清笑道：“也许天上的那轮皎月，就是你娘亲的化身吧。”
封菱便顺着杆子往上爬，问道：“听哥哥说，皇帝是因为喜欢我娘亲，所以顺带着不喜欢我们俩的？”
封意清明显一愣，他本以为封菱此次回来应该会问一些关于岚山的事情，却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
“你哥哥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封太尉这话说得让封菱感觉熟悉，好像她之前也这么问过封舒。
封菱摸了摸鼻子，笑道：“所以这是真的了？那皇帝也太小气了吧。”
封意清轻轻地拍了拍封菱的头，道：“我逗你哥哥玩的，别听他瞎说，事情远不止如此简单。”
封菱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咦？那还能是因为什么？皇帝说我娘亲也是狐妖，是孟木兮的妹妹？”
怕封意清含糊其辞的回答，封菱直接将她这两天接收到的劲爆消息全盘说出。
封意清干咳了几番，像是在思索什么回答好应付封菱。
最后似是无奈，却还是释然的笑了笑，他说道：“江檀说得没错，皎月确实是一只狐狸，与孟木兮是结拜姐妹，我与你谢叔叔在澶州妖乱中与她们相识。”
封意清顿了顿，问道：“你还记得与你一起从岚山赶回来的那只灯妖吗？”
封菱点了点头，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已经许久没看见小盏了，从在宫中被云裳化作的梦魇侵袭之后，她就再没见过。
“小盏它是谢衍身边的妖精，据我师尊说，它是孟木兮身边的凝霜盏，可颠倒阴阳以命换命.....”
封菱说到这里忽然起了一层虚汗，颠倒阴阳？所以也能将半妖之身化作人身？
皎月是为了让她成为真真正正的人，所以愿意用凝霜盏来扭转乾坤，以命抵命？
封意清叹了口气，道：“小菱儿聪慧，应该已经明白了。我本想等你再长大些再告诉你，可近些年来发生的事情让我逐渐明白，如果小菱儿不去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便永远不会再有安宁的日子。”
“我本以为凭我的力量足够保护小菱儿，可是在你母亲生下你那天，我为了保全她的性命也基本已经耗尽了一生修为，实在是力不从心了。”
果然，封太尉真的已经失去了修为。可是皎月违逆天命，又怎么可能救得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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