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心猛地跳了下, 抬头望向眼前的人,浅浅的呼吸声在暗处漫开,那透进来的薄光在他眼里碎成一片。
细碎的光里似有个芸娘从没去过的地儿, 轻轻的,浅浅的, 惶惶缭绕, 不安却又按捺不住。
仿佛大雪里初见时的那团火, 也是这般模样, 只消一眼便移不开眼了。
“芸娘。”
青年的声音褪去少年的青涩,带着些难以言明的清冽, 明明在外是极冷性子,可到了这时, 那声音顺着耳廓划过,总觉得带着个轻柔的钩子,把人心都勾走了。
芸娘用手肘抵在他胸前, 脸红了起来,她可是个正经人,她不能胡思乱想, 从混沌中勉强拉出个念头,刚顾言说什么来着。
吃醋?
芸娘把这词在舌尖绕了绕,不由想到了以前在村头, 那些掐腰骂自家花心汉子的婆娘们,她一直以为吃醋就该是那样,可若是将这模样换成顾言……
她抬起眼瞄了顾言几眼, 忍不住抿了抿嘴, 笑声从嘴边漏了出来, 旖旎的气氛一下子散了开来。
顾言微微垂下眼, 轻问:“你笑什么?”
“我高兴啊。”
芸娘扬起下巴,说着她扒住他的肩头,小声在他耳边道:
“高兴你为我吃醋。”
这可不是一般人,这是顾言,未来的首辅大人,日后等她老到走不动了,同旁人说起来当朝首辅为她吃过醋,可多有面子。
顾言一挑眉,那股热气顺着耳尖落到心里,她高兴他吃醋,莫不是高兴自己心里有她,可她说这话的时候又过于坦荡,让人拿不准主意。今日,见她与个男子站一处儿,总觉得万分碍眼,不在于那人是林贺朝还是旁的谁,只她站在那里对那人笑,他就恨不得把她拉走,找个地儿关起来。
想到这儿,他又觉得自己分外可笑起来,怎么会有这种荒唐想法。以前总觉得书里写的年少春衫薄,十七八情窦初开,他仗着自己早慧性子淡泊,最是不屑,可到了自己身上,这情却如大浪漫天匝地涌来,将一切都吞没。
“顾言,顾言,你别吃醋了。”
芸娘觑着顾言脸色阴晴不定,这才觉着是不是说错了话,是了,她现在是顾言的娘子了,贸然背着她见了旁的男子,顾言肯定心里人不愿的,虽然这也是巧合,这可不能行,话得说清,那林贺朝不过是前世一段孽缘,这一世唯有傍好顾言才是真的。
她挺直了身子,急急地说:
“我说真的,我下回绝不见他,还有我只喜欢你一人,在我心里,那林贺朝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顾言垂下眼,悠悠地叹了口气,拉开两人距离,睫毛在暗处微颤,让人不觉得有些心疼,
“芸娘,你成日说喜欢我是当真吗?”
这可不能作假,芸娘伸手勾住他的手指道:
“当然是真的。”
“那你再说一遍。”
“我,我……喜欢你。”
顾言嘴角微不可查地翘起一个弧度,“没听清。”
芸娘看着他的眼,认认真真地再重复一遍,
“我陆芸喜欢顾言。”
顾言抬眸,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话音里带着写笑意,
“夫人的心意,为夫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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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清脆地巴掌声响在屋子里。
陆安歌偏过脸去,雪白的脸侧瞬间映出个鲜红的巴掌印子。
她咬着唇,脸上只觉得火辣辣的疼,泪眼蒙眬地看着一双高筒乌靴出现在眼前,顺着向上,便是袍子边张牙舞爪的金蟒,仔细看那金蟒少了个爪,便离真正的龙还差一步。
“王爷。”
声音期期艾艾,可奈何听话的人铁石心肠。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用我的人在国公府的寿宴上动手?”
屋子里漫着沉沉的奢靡的黄熟香味,一个阴恻恻地声音响起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带着些掩不住的怒气,
“你不知道,顾家那小子是会元吗?殿试在即,日后他便是翰林大学士,御史台里会咬人的狗,朝中哪个不是在拉拢他,你倒好,搞他身边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但凡出个差错,你想让他与本王为敌吗?!”
陆安歌瑟缩了下脖子,她惯常做这种样子,可怜兮兮,又柔弱无骨,
“王爷,我,我这也是没办法,我心里只有王爷,不想嫁林贺朝。”
“没办法?我看你就是办法太多了些,要不然我送你去做道姑,你也不用嫁。”
那男子冷笑一声,他看着眼前女子,这些话他听得多了,更何况是这么一个有心机的女子,不知道这话里有几分是在赌他日后能坐上那个光耀万年的位子。
陆安歌打了个寒颤,想了想那枯井般的道观,这辈子死她也要死在汴京城的销金醉梦里,她十个指头扣紧在群里,
“王爷,王爷你有所不知,我也不是独为了我自己,顾言身边那个女子,不是旁人。”
那男子抬眼看向她,只听陆安歌颤颤巍巍说,
“她正是陆家那个亲生女儿。”
“是她?”景王皱起眉头,“她怎么会跟顾言搅在一起?”
陆安歌缓缓道:“听说顾言在被特赦后,流放的路上遇到了陆芸,不知怎么,两人就在个小山村成了亲。”
“消息可准?”
“千真万确,我还让收养陆芸的那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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