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寂静, 楼道空旷,尽管谢云衿和江暄刻意放轻了脚步,却依旧弄出了细微声响。
借着手机灯光, 两人上了四楼,走到蒋舒曼家门前,谢云衿将手机光线凑近,贴在上面的封条完好无损。
她扬扬下巴指挥江暄:“你来撕。”
江暄伸出手麻利将之撕开, 谢云衿则掏出上次从房东王太太那里拿过来的钥匙,小心翼翼插入进去。
“咔嚓”一声, 门咯吱着开了一条缝。
谢云衿抽出钥匙, 推门走了进去,同时低声嘱咐后面的江暄:“把门关好。”
江暄挑挑眉, 听言照做关好门。
因为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谢云衿没开灯,两人就着手机自带手电筒这点微弱光线轻车熟路在黑暗中穿行。
走到窗前,谢云衿将电筒光线往上照去,吊着死者脖颈的铁链已经被刑侦支队勘察时带走了, 如今只剩了个从天花板中伸出来用于悬挂灯饰的铁钩子。
谢云衿昂头往上看:“天花板高度在2.6米, 垂下来的铁链在0.6米左右,死者体重近百, 要将完全没有生活反应的人举起来悬挂到近两米左右的位置,要耗费一番力气, 身高肯定也不低。”
江暄呼吸轻缓:“显而易见,两种可能,男性或者多人作案。”
谢云衿没接话, 抬腿继续往里走。
江暄跟在她身后提出疑问:“蒋舒曼目前处于失踪状态, 可她在这里生活这么久, 凶手却偏偏将她的生活痕迹清理得一干二净,这个举动很耐心寻味,可蒋舒曼本来就生活在这里面,清理她的生活痕迹目的是什么?”
谢云衿沉吟片刻回答了他的问题:“如果凶手此举不是在刻意误导我们,那蒋舒曼在其中可能也扮演了一个角色,她不是受害者,而是帮凶或者主谋,我之前就怀疑过这点,仔细想想,不太符合常理,案子有太多疑点,死者被吊在蒋舒曼家里,身形发型都与她相似,熟人都一致认为就是她,我们自然而然会将死者默认为就是蒋舒曼,可能证明身份面部恰好被烧毁,但如果生活痕迹都在,一对比,死者和蒋舒曼是不是同一个人很容易知道,我想将蒋舒曼生活痕迹清理干净的目的也正在此吧。”
推测到这里,谢云衿也提出困扰自己已久的问题:“死者尸检结果表明被性侵过,蒋舒曼一个女人显然无法做到,难道侯舜真的参与了,他和蒋舒曼合谋,杀了另一个女人?故意留下明显证据为他顶罪?可审讯室外我观察他的表情,又不像撒了谎。”
谢云衿的猜测越来越大胆,江暄也蹙起眉头:“如果侯舜和蒋舒真的曼合伙杀人,那死者是谁呢?”
“外勤科在走访排查时发现,蒋舒曼名下有许多借款,另外,她有个带走拆迁巨款的好友,叫陈娟,目前下落不明。”
“你怀疑死者是陈娟,蒋舒曼图财杀人?”
“嗯。”谢云衿语调淡淡,“但只是怀疑而已,不过不难证明,明天我申请搜查证,让陈娟丈夫尤勇谋配合一下,在他家里找下陈娟的头发皮屑之类的带回来检验对比便知。”
江暄眼眸敛起,语气疑惑着问道:“我其实不是很明白谢组大半夜来案发现场的目的,按照常理来说,直接去陈娟家不是更省事。”
“话是这样没错,只是我有更重要的一点想要立刻证明。”
“什么?”
谢云衿往浴室方向走,同时一字一顿:“我不相信,一个人生活了五年的地方,痕迹能完全清理干净,有一个地方,藏得足够隐秘,我猜他肯定忘记了。”
“哪里?”
话音落下,谢云衿顿住,同时转过头来,语气扬起:“答案就在这里。”
江暄环顾这间小浴室,里面没有洗脸台,靠窗那侧是一个小浴缸,里侧是一个淋浴台,他借着微弱的手机灯光视线缓缓往下,在谢云衿脚边停驻了目光,思忖了几秒,然后顿时了然。
江暄唇角勾起弧度,声音透着快意,他想到很久之前观察谢云衿在走廊摆弄蚊香时和罗宇超说的话。
注意细节。
“排水口?”
“嗯。”
江暄扬眉,笑着说道:“我没有想到谢组对细节分析这样鞭辟入里。”
谢云衿轻哼一声:“你想不到的事还多着。”
她说完麻利蹲下来,打开排水口的镂空铁制盖板,下方是一根通向下水道的管道,里面漆黑无比,手电筒的光只勉强照亮管口。
女人,尤其是蒋舒曼那样的长发女人,头发便是最容易留下的痕迹,而排水口管道内壁,一个藏污纳垢的好地方。
谢云衿从兜里掏出个物证袋,正欲伸手往管道口探去,却被江暄紧紧握住手腕阻止。
谢云衿不悦问道:“做什么?”
江暄没说话,却往她手中塞了个镊子。
“用这个吧。”
两人咫尺之距,房中又寂静,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没由来的,她心中泛起些细微涟漪,没拒绝这个称手工具,躬身下去开始认真取证,而江暄举起手机替她照明,以便她的工作能够顺利进行。
有了镊子,取证果然顺利不少,谢云衿从管道内壁夹取出几根粘连附着的毛发将之放进物证袋。
取证完,谢云衿将镊子递回去,随口说了句:“没想到你竟然随身带这玩意儿,职业病啊。”
江暄轻笑:“你没想到的事情也多着。”
谢云衿神情冷冷清清,却轻声嘀咕了句:“学人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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