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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过了良久,临渊才缓缓开口,极力掩藏的情绪下带着难以说道清晰的哀戚。
“当年,修罗一族并非亡于魔族之手,而是神界。师父,这是真的吗?”
临渊奇怪的表现,不自然的沉默,令顾重的心渐渐沉下去,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胡乱猜测,干脆步步紧逼,今日誓要问出一个结果。
“谁与你说的?”
临渊没有直接回答她,反而问起了这个问题的由来。
“妖皇。”
顾重并不打算掩饰,将妖皇供了出去,横竖这只鸟也没怀什么好心思。
“难怪,你该知道他不怀好意,怎能被他随口一句乱了心思?”
临渊再次扬起酒壶,豪饮一口。
“因为这很重要,所以我来寻您确认。”
“确认后呢?”
“我——”
顾重顿住了,显然她并未想好,若是妖皇所言为真,她究竟要如何面对。
“现在正值神魔鏖战之时,你是足以左右战局的存在,你不在,便让了妖界有了待价而沽的时间。你有考虑过吗?”
声声严厉的叱问令顾重垂下了脑袋。
“若是你始终要当护卫神界的战神,此时就该即刻回到神魔之渊,好好打仗才是正经的。”
见她这副做错事的孩童模样,临渊放缓了语气,转而轻柔的说道,话语中却满带深意。
“若是?”
察觉到这两个微妙的字眼,顾重猛然抬起头,定定看向临渊。
“若是,你想作为修罗最后的遗族听到真相,我便与你说。选好的话,就坐下来慢慢听我说吧。”
临渊重重叹了一口气,撩起衣袍,走到一旁的青砖石椅上坐下,伸出手拍了拍一旁的空位。
——真相。
顾重被这句话炸得头晕目眩,妖皇所言至少有一半是真的。
修罗族灭族的真相从来不是她所了解的那样,一直以来支撑她对魔族仇恨的支柱开始摇摇欲坠。
心中的天平来回摇晃,探究的欲望与肩负的职责相互争斗,最终缓缓向着某一方倾斜。
犹豫了片刻,她木然地提起僵硬的脚步,走到临渊身旁坐下。
“想必你还记得玄狐一族?”
临渊突然提及了一个名字,一个顾重一直压在心底无法释怀的名字。
“万年前,玄狐一族受魔蛊惑,在万界行控心之蛊,生灵涂炭,妄图取神界而代之。我领军,屠灭其族。惟余——”
强压住心中的不适,顾重一板一眼地如同背书一般,毫无感情地复述一场灭族之战。
“你觉得,自己做得对吗?”
临渊看了她一眼。
“我——我不知道。”
顾重迷茫地摇了摇头,不过神帝一声令下,无数仙神便得奔赴战场。
那场大战极为惨烈,神界兵将同样死伤无数,才换得一个惨胜的结局。
而后,这天地只剩下了一只玄狐——一只最为狡猾,也是最懂得算计人心的玄狐。
顾重的同袍、战友,不知有多少死在了她手中,她们早已成不死不休的仇敌。
然而不论缘由是何,战局为何,对错又是何,走到这一步,只有斩草除根,才能得永世安稳。
但是屠灭玄狐一族的是神帝,下令锁拿玄狐的也是他,顾重唯有听令。
从此以后,混沌殿便多了一只玄狐,万年荒寂。
“现在,你还不知道吗?”
临渊又问了顾重一句,这才将她的思绪从尸山血海的回忆中拉回,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这是何意,猛然站起身来。
“修罗族——”
她颤抖着,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满目哀求,似乎在祈求临渊否决她心中的猜测。
“修罗一族受魔蛊惑,大肆屠掠万界,我奉命镇压,屠灭其族,惟余一婴孩,收作徒弟,传承衣钵。”
临渊又举起酒壶,狠狠往嘴里倒着酒,汩汩清亮的酒液涌入他的喉间,湍急的水流将他呛得咳出声来。
顾重呆呆地站在他身旁,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这个真相是如此的讽刺,在她屠灭玄狐之族时,她说自己不知晓对错。
但自己的种族却是以同样的理由被屠灭,她明了了,她无法接受。
被魔蛊惑,就一定无法挽救,一定要让整个种族覆灭吗?
自己最为敬重的师父,是杀灭自己亲族的侩子手。她尽忠守护的神界,是她最大的仇人。
她恍然大悟,临渊为何要她选,这是一道两难的选择题,是毫不知情地为神界而战,还是清醒明白地背离神界。
这个选择的结果实在过于残酷。
知晓真相的她,无法心无芥蒂地认贼作父,为之冲锋陷阵,却也没办法决绝地背离,万界之大,还有何处有她的容身之处?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真相!?”
心中无处发泄的悲恸,让顾重只能将怒气喷洒在此时在她身边,染满修罗一族鲜血的刽子手身上。
她抽出烟云,劈开了两人围坐的青砖石桌,掀翻了那古旧的酒壶,颤抖着举剑对向眼前的老者。
然而这个人,养育了她上万年,是她最为敬重、最为感激的师父,她没有办法当真与他兵刃相向。
悲鸣的剑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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