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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挽留(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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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思年问他会不会后悔,他说“我不知道”。

    其实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太清楚后悔的滋味。

    可是他没办法过自己心里那道坎。

    谢航知道季思年与他不同,季思年是个做任何事都不会让自己后悔的人。

    ——是他不够勇敢。

    手机铃声突兀地闯进来,打破了这片表面宁静。谢航条件反射地揉皱了手里的报告单,低头才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沈荣的电话。

    季思年垂眼看着他手中迟迟未接起的电话,站了起来:“那我先走了。”

    谢航没有回话,他被来电显示定在原地,眼都不眨地盯着屏幕,直到铃声自动挂断都无动于衷。

    长椅只剩下一个人,他弓起身将胳膊搭在膝盖上,展开那张皱痕满满的单子。

    上面显示沈秀琴的腓骨下段斜形骨折。

    沈荣的第二通电话打来时,谢航等了几秒便点了接听。

    接通后的另一边安静无声,他伸出手,看着树叶间隙打下来的金色光斑落在手心上,压低了声音说:“妈。”

    他好像有很久没有听过沈荣的声音了,一时间竟觉出陌生:“姥姥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明天就回去,谢成……过两天也会回去。”

    谢航忽然就有些失语,许久才说:“好的。”

    他能感觉到沈荣是有其他话想说的,否则也不会选择打电话给他。可他们之间太久没有过真正的母子聊家常,他又明显兴致不高,沈荣反复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话咽下肚。

    这段对话甚至没有以“再见”为结束语。

    挂断电话的一刻疲惫感蜂拥而至,乱麻一样的破事交杂在一起,他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

    他甚至都没有能力可以处理好自己家里的事情,怎么还敢放任自己做“不后悔的事”。

    沈荣应该又给谢舟打了电话,她的微信踩着点发了过来。

    谢舟:“谢成回来干什么?”

    谢舟:“不想回就不用回,这个家你妈的缺他一个?”

    谢航比垃圾袋还破烂的心情被这句话逗笑了,之前季思年说他骂人有水平,没想到谢舟骂人更有水平,一句话连着谢成带着沈荣都骂了。

    谢成是他爸,亲爸,在他八岁那年跟沈荣离婚了。

    离婚的原因是出轨,更深一层的原因是在前一年沈秀琴查出了精神障碍,沈荣也有点神神叨叨,他觉得他这两个孩子以后也得是精神病,给自己的劈腿找了个心安理得的理由。

    谢航一直觉得他这个爸不是什么好东西,沈荣刚生完他就立马怀了谢舟,他不认为一个好丈夫能做出这种事。

    而且沈荣的精神状态变差有极大部分原因来源于此。

    他不跟这个家来往很久了,生活费只打到固定账号上,有时候缺斤少两也没有人跟他计较。

    谢成这是认准了沈秀琴要死了,她一死,名下所有财产都会分给谢航和谢舟,他是准备回来能捞一笔是一笔。

    “他回来那天我得跟你一起去疗养院。”谢舟又发来了一句话,“你俩见一面打一架,得有人拉架。”

    “是你拉我还是我拉你?”谢航回复。

    他把报告单塞进口袋里,走出了花园。

    沈秀琴最近清醒了不少,一醒过来就要自杀,疗养院和她这么一个老太太斗智斗勇了两天,还是让她钻了空子,好在没死成,就是一个猛子摔断了腿。

    谢航能理解她的心情,如果日子过得连真实与幻觉都分不清,日日夜夜都被困在无处遁逃的痛苦中,他也宁愿去死。

    安乐死是不可能的,疗养院不干,更何况也不合法。

    他们不愿意看着沈秀琴这样折腾自己,可偏偏她就是一意孤行。她既然明确表示她不想活了,沈荣没办法,谁都没办法。

    谁都没办法的结果就是干等着。

    等着是沈秀琴永远陷入平稳的幻觉中,再也清醒不过来,还是沈秀琴的身子骨终于撑不住,再也救不回来。

    沈荣不接受这个结论,但他们都心知肚明没有其他方法。

    谢航意外地没有感到悲伤,只是麻木地看着沈秀琴的状态每况愈下,带着难以言说的心情被迫每天都要去一趟疗养院。

    坐在去疗养院的地铁上,谢航隔着衣料摸了摸口袋里的报告单。

    他其实并不想沈秀琴死。

    出于一种很自私、很病态的心理,他想看到一切皆有转机,比如沈秀琴不会死、他不会在未来某一天陷入同样境地。

    这种想法被他死死压在心底,掩耳盗铃地不愿意正视。

    在这个念头中,沈秀琴不是他姥姥,甚至不被看做是“人”,只是被他当作了宽慰自己的工具。

    如果她不死,是不是我也不会生病……?

    不能再想下去了。

    谢航抱着头,不算拥挤的车厢里让人缺氧。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两下,是已经许久没有人说话的练车三人群,季思年问:“后天开始练车o不ok?”

    教练拍了拍他。

    谢航握着手机,指骨都用力到发白。

    其实他已经匀不出精力再去驾校,可是仍旧几乎下意识地说道:“可以。”

    他需要去,否则生活就会再次跌回从前的模样,单调冗长、没有任何乐趣,连一丝得以露出笑容的契机都找不到。

    他很需要季思年。

    ——一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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