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悦行提出自己心里最骇人的那个猜测:“难道不是亲生的?”
提及血脉混淆的可能, 高悦行与李弗襄对视了一会儿,恐怕没有谁比眼前这位殿下更明白其中滋味了。
李弗襄却摇头:“一个吏部侍郎的内宅,又没有千百万双眼睛盯着, 他既然怀疑自己的血脉有疑,查清了,关门料理了即可,不会闹得全城皆知。”
高悦行忽然想起了李弗逑的死。
偌大的皇宫里, 他从景门宫里悄无声息的失踪, 几个月后尸体又光明正大的抬出来。
皇帝也没敢将真正其身份公诸于天下。
李弗襄被偷走的身份, 永远也还不回来了。
是以, 皇上心里对他始终有愧。
高悦行说:“是啊……陈家人的态度,总让我有一种感觉, 他们费尽心思藏着掖着, 但终究还是捂不住。陈小姐的惨死, 让他们的秘密彻底守不住了, 暴露在青霄白日之下,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呢?”
高悦行越想越深,渐渐难以自拔。
李弗襄这时候出手拨弄了一下她耳上的银环。
高悦行猛地回神:“怎么?”
李弗襄望着他:“你想的太入神了。”
高悦行:“我想不通。”
李弗襄的目光里总是像蓄着一汪月下水,想是随了他的生母,犹记得皇帝也曾用荒漠之月形容过已故的郑云钩。
高悦行此去西境,终于有幸见识到了那传说中的奇景。她在京城深庭中见到的月亮, 总是朦胧地挂在夜幕上, 又高, 又远。西境荒漠, 胡茶海里, 入夜后, 一轮弯月是蹭在前方一望无边的戈壁上, 周身云雾相拥,苍冷曼妙。它似乎离人很近,但任凭你拼了命的追,也触碰不到。
耳垂上一痛。
李弗襄又在拽她的耳环。
高悦行怒起:“干嘛!你没完了是不是!”
李弗襄窜起身就跑,躲得远远的:“我叫你好几遍,你都不理我。”
他倒先委屈上了。
高悦行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你过来。”
李弗襄再靠近,说了句:“你的眼睛真漂亮。”
高悦行正心想,哪及你的漂亮……便听李弗襄道:“像我经过铁水崖时见到的深渊。”
令人闻之色变的铁水崖,曾经不止一次作为大旭朝西通战场的要塞,从崖上向下望,不仅是壁立千仞,深不见底,更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像融进了风里,令人不寒而栗。
这话说的她好像一个满身血腥的女刽子手。
高悦行到处找镜子。
李弗襄的耳房里可没备这东西。
高悦行借着窗下铜盆里的水,端详自己的倒影。她小时候在宫里时,也常听宫人们悄悄议论,说她小小年纪,可眼神太不像个孩子。
那时,她身体里的灵魂本就不属于那个年纪,于是,那些人的闲言碎语,她也没怎么当回事。
而她早已长大。
看来有些东西真是刻在骨子里的,不会随着时间而改变。
李弗襄竟然觉得好看。
令高悦行感到十分的意外,原来他喜欢这种做派。高悦行去点他的下巴:“你喜欢女妖精,就不怕女妖精给你吃了?”
李弗襄的眉眼笑了起来:“我就在你跟前呢。”
一通嬉闹,高悦行怕话岔出去再收不回,将他推开,目光重新落回桌案上陈府的图纸。
还有那些案宗文书。
高悦行翻开来看,说:“我爹爹查到的线索里,有说,陈大小姐死去的当日下晌,曾拜访了清凉寺?”
李弗襄:“清凉寺?”
高悦行:“我也曾去过清凉寺。”
李弗襄说:“两年前陈小姐失足落水的地方,就在清凉寺山脚下。”
高悦行缓缓道:“可是殿下,人落水,不一定是失足。”
她的尾声又轻又呢喃,仿佛不仔细听便要错过。
李弗襄的笑眼逐渐凝重。
高悦行道:“别忘了,当年我从宫里出来的时候,昏睡之中口不能言,宫里和家中也对外宣称我是失足落水。”
而且,她甚至不得不假装失忆,才使得那些人放松警惕,得以平平安安地出宫回家。
高悦行回顾几年前的那场不见刀光的阴谋,说:“我当时一睁眼,发现自己仍身在宫中,一切入口的东西都不敢碰,我若不闭紧一张嘴,恐怕都等不到爹爹去接我回家。”
李弗襄的目光瞬间变得十分难过。
高悦行只好伸手去抚摸:“你别这样。”
李弗襄:“我一定会将那两颗钉子□□的,相信我。”
他意有所指,高悦行明了一笑,说:“好。”
正说着,外头又有脚步声来了,高悦行听着不比寻常,似乎是前前后后不少人,她警惕起来,抬起食指,示意噤声。
高悦行侧耳倾听。
那细碎且乱的脚步声听在了耳房门前。
听得两扇门摩擦轻响,门可没有栓,一推既能开。
李弗襄望着她:“是谁?”
高悦行心中有数。
高景的安排,府里敢忤逆的没几个。
那人没能进得来,有守卫从房檐上翻了下来,挡在了门口,单膝跪下:“夫人。”
是高悦行的母亲来了。
高夫人嗓音丝毫不见恼怒,依旧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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