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悦行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 掷刀也从未有过这种准头。
他双眼怒睁,手脚在止不住的抽搐,暗红的血从嘴角漫溢出来, 高悦行知道,若此时上前拔出刀,便能亲眼见到他血溅三尺的惨状,将无比解恨。
养在闺阁中的千金小姐, 可能终其一生都不曾见也不敢想如此血腥的画面。
高悦行从前也不敢, 但是鲜血对感官的刺激, 让她骤然回想起了最后郊外行宫的那场刺杀。
行宫守备外松内紧, 李弗襄知道她秋冬喜欢常住在行宫,于是几乎将所有能调动的府兵, 都安排在了行宫内, 保护她的安全。
可那一夜不是普通的行刺。
一支穿云箭刺破了寂寥的夜幕, 高悦行推窗便见到了漫天的火光。
密密麻麻的火箭从四面八方射来, 全部指向她的游仙台。那一夜,她也见了很多血,有自己人的,也有刺客的,遍地尸横,血染玉阶。
她命人搬了一把蝴蝶椅, 稳坐正厅。
其实那一晚的印象早已变得很模糊了, 她那几天身体都不大爽利, 整天昏昏欲睡, 经常在白天不知不觉地睡过去, 再睁眼, 已是夜半三更, 明月高悬。
依稀记得,那夜连天上的朔月似乎都染上了一层血色。
高悦行陷进那段过往中,又变得恍惚,不知过了多久,知觉渐渐回拢,她感觉到有人在拉她。
一转眼,是李弗襄拽她的袖子,似乎是想让她跟着他走,眉眼间还有些焦急的神色。
再看一眼地上躺的人,已经彻底断气了,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高悦行以为吓到他了,哑声安慰道:“别怕……”
外面刀兵相接的声音已经隐约传了进来。
李弗襄指了指地牢向里延伸的那条甬道。
高悦行望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猜测这就是那条通往小南阁井下的通道了。
李弗襄估计就是从那边摸过来的。
高悦行脚下一犹豫,还是回头拔出了那把匕首,尚有余温的血溅在她昂贵的裙子上,高悦行捡起一片裙角擦干净刀刃,将匕首归鞘,还给李弗襄。
如果她所料没错,这应当是李弗襄出生至今,收到的第一份生辰礼物,他显然很珍视,走到哪儿都随身带着。
再往深处,高悦行看不清黑暗中的路,只能依靠李弗襄了,她脚下十分小心,才刚走了几步,便感觉到李弗襄意外停了下来。
他们十指相扣。
李弗襄忽然收紧了手指,攥的她生疼。
高悦行顾不得疼,立马以同样的力道回握住他,问:“怎么?”
李弗襄抬起手臂,护在她,退了一步。
紧接着,一道凌厉地风贴着耳边擦过去,两侧的壁灯,同一时刻,齐齐亮起。
高悦行看到前方本就逼仄的甬道里,一个人横刀守在那里。高悦行看到那个身影,心里就是一沉,完了。好不容易解决了一个,怎么还有一个。
待看清那人身上张扬至极的飞鱼服,高悦行目光晦涩——难道连锦衣卫中都混入了狐胡细作?
本该铁桶一样的京畿防卫,都快被狐胡人渗成筛子了,他大旭朝怕不是要完犊子了吧。
面前这位锦衣卫面容十分年轻,绣春刀支地上,忽然单膝一拜:“臣,锦衣卫指挥使奚衡,奉旨暗中护卫高小姐的性命安全,不想此事竟然惊动了小殿下。”
原来是自己人。
高悦行松了口气,随即意识到一个了不得的问题:“皇上让你暗中保护我?”
奚衡:“是。”
高悦行:“从什么时候起的?”
奚衡如实回答:“从今天你迈出干清宫的第一步时开始,我便一直跟随身跟着,可惜高小姐没用得着我出手啊。”
高悦行:“……”
奚衡低头仔细瞧着她的神色:“以高姑娘的敏捷,想必已经明白了吧?”
明白是明白了,她早就不知不觉中,踩进了别人设的局里。
只听奚衡将话说得圆满又好听:“得多亏了高小姐的以身犯险,才能摸清这群贼子的老窝,一网打尽,此次高小姐应居首功啊。”
其实高景根本就没查到任何有关狐胡细作的线索,都是锦衣卫奉旨暗中运作,将消息散布在宫内。高景白白顶了个锅,高悦行更是无妄之灾。
怎么摊上这么个皇帝啊……
高悦行面色不悦,当着奚衡的面,无半点忌讳道:“陛下要用我,实在应该先与我通个气儿。”
奚衡:“瞒着你是怕你露怯坏了局,不过,若早知道高小姐心思如此沉稳,陛下事先想必会与你好好商量的……高小姐难道不觉得委屈?”
委屈……
高悦行嚼着这个词,觉得好笑:“市井里都在传唱,锦衣卫是没有心的怪物,你们平常办案难道还会在意犯人委不委屈?”
奚衡叫她一阵挖苦,也不脸红,依然如寻常道:“高小姐说笑了,您和犯人哪能一样呢!”
有锦衣卫奚衡在,他们自然不必再走那条幽暗的地道,他们在锦衣卫的护送下,安全无虞的走出了东宫的正门,高悦行回头,看到了李弗襄一身狼狈的伤,还是想知道,他是怎么通过暗道找过去的。
而比她更想知道这件事的,是皇上。
奚衡将人护送回干清宫后,专门去小南阁井下走了一趟,沾了皇上的光,高悦行跟着听了一而耳朵。
小南阁与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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