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烟丝细碎、易燃, 火焰所过之处化作灰白与残余的火星。烟雾不断上升,熏烤宋知的眼睛。把它们刺激得干痛不已,乃至冒出一点泪水。
他衔着那根香烟。
想让方成衍把注意力全放在他身上。
男人低头凝视。
然后, 把烟从宋知淡色的嘴唇上取下来、丢进烟灰缸里。
后者再伸出手,想从对方的指尖拿回的时候,手却被不着痕迹地避开。宋知回头看, 一下被拦住后腰、悬空抱起。
方成衍站起身, 把他轻放在办公桌上。
由于刚才跨坐的姿势,男人现在站在他两腿之间。宋知的手撑在身体两侧,却不小心触动了桌面上的鼠标。
原本是股市走势的电脑屏幕,立刻切换成不同的页面。
屏幕上铺满了照片。
——竟然全部都是宋知与张令泽的合影!
宋知神情明显变了:“喂, 方成衍。”
他连忙解释:“不是吧?我已经不记得了。”
宋知开始心慌。
方成衍本来就因为他见各种人而怄过不少气。如果他在刚才告诉对方,在法院翻案的第二天晚上,他故意没接方成衍电话,反而转身打给张令泽, 男人一定会直接炸掉吧……
宋知的手紧扣在木桌边缘,透露出内心的紧张。
方成衍的大手仍放在他的后腰,停留两秒,又沉默地收回。
他们离得很近。宋知看到, 男人正眼眸幽深地瞧着自己。
“方成衍。”
宋知叫男人的名字, 眼睛明亮, 极度认真。
“我们这次还能玩吗?”
上次在雪地里, 他也是这样问的。
在漫天纷飞的大雪和路灯昏黄的光晕里,挡住男人的去路,一脸怒容地质问他:
[还能不能玩儿了!]
[你就说, 我们能不能玩儿了?]
“玩吗?”
男人重复。
“对。”宋知期待他快点给出答复。
烟灰缸里的香烟已经燃尽, 心里的火也烧得他快要死了。
两人陷入难言的缄默。他眼看着方成衍的嘴唇紧抿, 喉头滑动了一下,像是把要说的话吞回。
宋知继续等待。
他很清楚,方成衍不是不成熟的人。之前那次吵架,对方也是选择直接告诉自己,生气的理由是在于宋知的行为给他现实的巨大落差。
那这次呢?
方成衍看上去依旧理智得要命,却怎么也不肯告诉他了。
“我们这种关系。”
“先到此为止吧……”
他等来等去,最后听到对方这样说。
屋子里安静得可怕,方成衍的话分明用的是平缓的音调,可在宋知耳边,像是响起一道惊雷。
“什么意思?”他问。
对方停顿片刻,伸出大手,万分轻柔地抚上他受伤的眼尾:“字面意思。”
留着余红的皮肤微微被扯动了一下,里面积蓄的泪水,便瞬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沾染到方成衍的手上。
“……”
男人为他揩去那滴眼泪:
“别总是受伤了。”
他转身离开。
宋知哑然。
与雪地那次相比,他的心境可谓不能同日而语。那时候,宋知可以强行拽住方成衍,轻而易举地追上人高声质问,甚至还能吼男人两句。这次,他连自己做错什么都不知道,看到男人这样一副薄情的样子,反而呆滞地在想,一个人前前后后怎么能有这样巨大的反差?
他心慌意乱地坐在那里,发觉自己真的被人拿住了。
书房的门合上了,发出落锁的声音。
宋知没回头,刚才的眼泪是被香烟熏出来的。可现在,他是真的想流泪了。
他傻傻地坐在办公桌上,没有再跟过去。缓了半天,才身影落寞地从那间书房走出。
下楼,方成衍不在客厅。
“来来,坐这儿。”老爷子热情地招呼他过来。
保姆把切好的果盘旋即呈上,有砂糖橘、车厘子、非洲大血橙、番荔枝……水果切成瓣,表层溢出新鲜的汁水,散发出清甜的气味。
方长云把雕花果盘推过,让他先挑,宋知推脱不过,拿起一瓣血橙。
血红血红的颜色。
“我也喜欢这橙子。”老爷子成功找到话题,他转头告诉方成衍的母亲:“在南方的时候,我就能和人家小知吃到一起去!”
“我俩都喜欢咸口、酸口。”
他自顾自地说着,根本没发觉宋知情绪的异样:“方成衍就不行,稍微吃点口味重的,直喝水!”
“咱们家都跟他吃不了一锅饭!”
方晟在拔车厘子的茎儿,忙打断他爸:“您小点声,天天吵吵说和成衍吃不了一桌菜。”
“别搞得人待会儿不下来吃饭了。”
“好好。”方长云哂笑两声。
电视上在演抗日剧,是老爷子找的台。他吃着吃着水果,开始跟宋知解说。
后者始终生硬地干坐着,有时应两句。直到剧里演到一个农村媳妇在做饭,老爷子的话题便突然蹦到相亲上:“春节还有二十来天吧?”
“我准备给方晟安排相亲,小知你到时也来。”
宋知正努力扯出笑脸,想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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