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妈妈不是质疑你的意思, 就是……我不太……小慈,你确认吗?”
杯子摔碎,咖啡沾湿地毯, 窦淑意手忙脚乱想收拾,却不小心又把茶几上的果盘碰倒,鲜红的车厘子洒落满地, 汁液和咖啡混在一起,羊毛地毯好像血染过。
窦淑意带着最后一缕希望抬头, 渴求章慈安能给她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可章慈安只是垂下眼眸,低声道:“妈妈,你知道的, 我不会撒谎。”
对呀, 她的儿子那么聪明, 从不屑于把精力和智慧浪费在谎言上,他说是程水北, 就一定是程水北。
窦淑意愣住了,章慈安却转身去拿了手帕, 将桌子上的狼藉清理干净, 给母亲端来了新的热咖啡,熟练得好像他已经习惯了做家务。
“我在禹南的时候是和小北一起生活的, 我们互相照顾。”章慈安说。
在程老板家吃饭是不能白吃的, 章慈安要洗菜切菜打下手,扫地拖地辅导小孩儿学习,修电脑换灯泡, 偶尔还要给狗梳毛喂驱虫药, 从小到大做过的没做过的家务事, 章少爷都甘之如饴地做了。
他又跑了一趟,拿来干净的方巾盖住沾上污渍的地毯上,确保没有人会踩到那些像血一样的颜色之后,这才洗洗手,重新在母亲的身旁坐了下来。
“我没有开玩笑,也不是一时兴起,我和小北已经在一起很久了,久到你们都不会相信的那么久。我无比地确认,百年之后,我只想同他葬在一起。我爱他,就像您爱爸爸。”
章慈安犹豫了半天,往母亲的方向靠了靠,谨而又慎地将母亲的手握住。
“我们会一起生活,在禹南买一个自己的小房子,过平淡的日子。如果想家了,就飞回江朔陪您一起种花。”
“我知道这些听起来会有些荒谬,但是如果可能的话,妈妈,我还是希望能得到您的祝福,。”
窦淑意的眼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落下来的,也许是在看章慈安擦桌子的时候,也许是在章慈安说生死身后事的时候,也许是在章慈安说需要妈妈的时候。
她控制不住地抱紧了自己的儿子,章慈安从一个小团子长到现在这么大,依旧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从小到大,我欠您的大约有许多许多,可我还是想恳求您不要反对。”
章慈安说完,发现妈妈刚刚只是盈眶的眼泪彻底抑制不住地下落。
窦淑意趴在他的肩头,哭着说:“妈妈没有反对你,妈妈最希望小慈幸福。小慈,妈妈只是……一时半会儿没缓过来,妈妈需要一点时间,妈妈会好好想想的。”
从小,章慈安就因为妈妈而骄傲。他的妈妈是大作家,比富豪父亲还要有名,她会种花,会把餐巾纸折成小兔子的样子,会讲一个又一个数学家的故事。父亲常年忙碌,母亲就是他成长岁月里的依托和陪伴。
而现在,伟大的妈妈在他眼前落泪。
章慈安内疚不已。
他轻轻拭去母亲的泪痕:“对不起,我不是一个让您省心的孩子。已经快二十三岁了还让您为我哭泣。”
他岂止是二十三岁,加上那阴阳相隔的十六年,章慈安应当有三十余载无法原谅自己。
“给妈妈一点点时间,妈妈需要想一想。对不起,小慈,我想我现在需要休息,你可以送我回去吗?”
窦淑意的脸上满是疲惫,章慈安心怀愧疚地答应下来,扶她到二楼去休息。
离开之前,章慈安在门口驻足,看着已经躺下的母亲,还是开了口。
“妈妈,我曾经做过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我没能拦下您去签售会,梦里那场大火把我们分开,我变成了一个没有妈妈的孩子。”
这不是梦,这是章慈安曾经经历过的血淋淋的现实。
“在梦里,我离开了妈妈,就觉得自己不会爱了,我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可是小北走到我的身边,他爱我,就像我爱他。”
“只可惜这是个噩梦,梦中的最后,小北像妈妈一样离开了,我又成了一个人。”
窦淑意的肩膀颤抖着,却不敢回头来看儿子一眼,章慈安只有自顾自地说:“幸好那是梦,幸好我醒来您还在。所以,我不希望噩梦成真,也不想失去小北。”
“更不想变成,恩叔的模样。”
恩叔的钱夹里恒年夹着一张照片,章慈安见过,那是一张有年代感的部队战友合照。
照片里恩叔身旁有一个笑得很开心的男人,他们把那称作战友、兄弟。他们去南边打仗,恩叔回来了,他身旁的那个人却长眠在战火终于消亡的土地。
再后来,名叫陈恩的小伙子再也没有结婚,从别人口中的“小恩”,一天天熬成了孤独的恩叔。
这个故事,章家的人都知道。所以恩叔在章家不仅仅是司机是佣人,更是他们家的一部分。
章慈安轻轻替母亲关上房门,然后一个人安安静静地下楼坐着。
程水北大约是很忙,一上午也没给他发一条消息,章慈安知道他在哪里,所以并不着急。
午饭时候,胡阿姨回来,打电话请专业人员换了新地毯,旧的那块沾了污渍的就被丢在冬日的冷风里,不知道会成为哪个落魄的人寒冷夜里的庇护。
窦淑意一直没有下来,章慈安就忐忑地在院子里看妞妞和喳喳玩闹,刚洗好的爪子又沾上泥,一根树枝都抢来抢去玩得不亦乐乎。
他不知道母亲最终会怎样决定,章慈安孤注一掷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最后的结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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