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裴誉又是谁。
她能发作吗?自然不能。成宣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来:“裴大人怎么在此处啊?这……好歹我也是女子,这样进来不太好吧?”
裴誉起身,也不走近她,只在房内逡巡,手时而摆弄一下架上的摆设:“方才本来是屋外等的,结果母亲饭后在庭院四处走动,她看到了我两回,没法子只好躲进来,掩人耳目了。”
成宣无言以对:“……”她耳边还时时回响着裴夫人的厉声告诫,只得岔开话去,“裴大人用过晚膳了吗?”
她本想把寻得程筠若身份的来龙去脉细述一遍,想想说起案情两个人又是没完没了,裴夫人更得气恼了,还是留待明日到了大理寺再说吧。
“还不曾。你呢?”裴誉终于放过了房中的一列陈设,要走到她这边来。
成宣不由自主觉得心里紧张,也不知道紧张什么。她在心中默念,切切记住要和裴誉保持距离。
成宣万万没想到,她一开始只想讨好裴誉,让他隐瞒自己的女儿身,看来是美人计用过了火,连裴夫人都误解了她。这可不行!
于是她在衣袖中掏了半天,把那袋子干脯掏了出来:“大人想必饿了吧,卑职买了些肉干,好吃得很。”她侧身,拉开了门,“大人可以回房去,细细品尝。”
裴誉没接,也没出去。他看向成宣,月光落入她双眸,她就那么小心翼翼的,也望着自己。
裴誉一时变得胆怯,即便是战场上的流矢弩箭、敌军突袭也从来不曾让他如此。爹总会对他说:“怕什么,拼就是了!”
但此刻,他却不敢说自己去追查完内城那户人家,确认并非受害者后,又回到大理寺。结果在那儿等她许久也不见她。
他担心她不知遇到何事了,又到了此处候着,因此到如今也没进晚膳。
光是母亲一番话,就把她吓成这般模样。自己再说点什么,还不真把她吓跑了。
他憋了半日,最后只道:“你留着自己吃吧。”说罢便走了。
成宣看着他挺拔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裴大人,不是卑职故意不搭理你。实在是侯爷夫人恩威并施,小的不敢不从啊。”她在心里念叨完,才慢慢关上了门。
两人都住在侯府,一早上到底要不要一同去大理寺,好像也是个躲不过的问题。成宣打定主意,明日一早鸡鸣就得起身出发,这样就可以避开裴誉了。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她算来算去,天蒙蒙亮就出了门,太好了!只要再多坚持一阵子,等她那小破茅屋修好了,就不用日日起早贪黑的了。
她一路打着呵欠,一路往手上哈气。深秋的永安清晨,秋风打了个旋,仿佛钻入了四肢百骸,冷得她打颤。
成宣揣了些热腾腾的早点,一路小跑到了大理寺。来得太早,一个同僚也不见。她心满意足地用了早饭,又趴在案几上眯了一小会儿。
等被人唤醒,才刚过点卯的时刻不久。
延景凑近来,拍了拍她肩膀:“成大人,起来了,去议事厅。”
成宣伸了个懒腰,觉得一切都是如此惬意。她跟着延景到了议事厅,裴誉和晁凌都已坐下。
她总觉得自己现在是个贼人,鬼鬼祟祟的,故意不去看裴誉。她把昨日见闻细细道来,众人听到程家灭门始末,都不禁悠悠叹息。
成宣最后总结道:“程筠若就是那个人俑受害者。但人俑匠,或者说手法与人俑匠相似的人,到底为何要杀她,她和人俑匠之间的关联,目前还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这一条线索断了,我们只能去追查静室修缮的工匠。”裴誉接过她的话来,却不看她,“负责修缮静室的工匠想必就是把人俑放入墙内的人,即便他不是凶徒,也一定是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