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器刺进血肉的声音清晰可闻, 胡王升肩头处喜服的颜色瞬间被洇深了。
善兰琼惊叫一声,极度的恐惧令她的声音尖细得像是只啼血的鸟儿,只是这道叫喊声却戛然而止了, 因为徐月扑过来紧紧捂住了她的嘴。
“……别出声!”徐月被吓得灵魂出窍, 完全顾不得散乱的衣裳和发髻。郭素如阎王罗刹一般忽然出现, 她真怕他和胡王升一样疯掉了, 不管不顾地将她们母女二人了结在这里。毕竟他都敢对着胡王升如此!
善兰琼浑身颤抖,不断涌出的眼泪很快就湿润了母亲的手掌。
郭素却没有理会她们, 一手握紧了枪, 极慢地垂眼看向胡王升怀中的那个人。
跟随郭素一同来到武公侯府的还有一支穿戴黑色甲胄、执刀戟的队伍,每个士兵都用黑色面甲盖住了脸, 整齐地列队在庭院之中, 听候郭素的指令。如此训练有素的的队伍, 加之所着甲胄十分特别, 窦益一眼便认出他们都是镇守东南的青虎将军王射风麾下的士兵。
不过窦益还来不及思考郭素为何会统率着这支队伍,见他此刻对胡王升分明是下了狠手,焦急地几步上前,死死握住他还欲继续用力向前送的枪柄。
而郭素手背青筋暴起, 长枪贯入了他的力道, 窦益无法令它稍退半分,照样还是稳稳地插在胡王升的身上。
枪身如寒冰一样凉手。窦益真怕他因为一时意气, 直接在武公侯府的这座大宅里就将胡王升杀了, 大声提醒道:“他是朝廷命官!是武公侯的嫡次子!若杀了他,你以为自己还能全身而退吗?”
郭素并不理会窦益。
胡王升也不作挣扎, 似乎是甘心死在他手上。
郭素却不再用力了。他的另一只手垂落在身侧,手指先是轻轻蜷了一下,才伸出去摸胡王升怀中人那只露在大红色喜服外的残破的右手。
相触前的一瞬间, 他的动作微微凝滞了一下,但最后还是慢慢地、坚定地将手掌翻过来仔细查看。
呼吸由重转轻。
他又摸了摸这个人的手腕,再将盖头撩开,从那张血肉翻开的脸上找到几乎难以辨清的五官,堵塞在胸中的一口郁气这才彻底消散了。
做谢述时也好,做郭素时也好,他曾在战场的数度危急时刻中死里逃生,竟都没有如这次一样,令他油然而生类似劫后余生的喜悦。
郭素的嘴角轻翘了一下,慢慢松开了握枪的手,复又冷然望着胡王升。或许是急火攻心,也或许是胡王升根本就不了解窦瑜,才会认不出她。
这具女尸一定不是阿瑜。
郭素无比肯定。
他想,阿瑜此刻一定还在赵野手中,只是如何才能将她平平安安地找回来,还要再好好想想办法。王射风的援军来得迟,等奉都城的距离足以落进他们视野之内的时候,赵野和乞也夏早就跑没影儿了。
想再见赵野,势必要先离开奉都城。
胡王升紧紧抱着“窦瑜”,靠着案台慢慢滑坐向地面。
上一次只是被郭素扣按在马车门边手臂脱了臼,养了好几日,这一次直接见血了。胡王升双目失神,自嘲地笑了笑。他定了定神,视线从郭素的脸上缓缓划过,又艰难地侧过头去看司礼。
堂中的司礼本就害怕不已,现在又被这场惊变吓得瘫坐在了地上,两股战战,汗如雨下,发觉自己被胡王升专注的视线盯着,恨不能将整个身体都龟缩起来。
胡王升却只是轻声对他说:“礼还未成。继续。”
“继继继……继续?”司礼哪里见过这种架势的成亲场面?抢婚少见,可也不是没有,但他确实没见过赶来闹事的人身后还带着兵,手里提着长枪,刚一见面就一把将新郎往案台上钉的场面……
而且争夺的新娘还是个死人……
司礼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想说话,可小心翼翼地觑了觑眉眼冷肃的郭素,反复张了张嘴,几次努力也说不出那句“夫妻对拜”来,为难得都快要哭了:“您这……您这也拜不了啊。”
身上插着一柄枪,怕是起身都不能了吧。
窦益见胡王升还在挑衅,朝他低斥道:“我看你真是不要命了!”
实际上胡王升并没有挑衅郭素的意思,与窦瑜拜天地已经成了他的执念,他仅仅是想礼成而已。
前堂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府中其他的胡家人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武公侯的长子胡王秉闻讯后即刻带上府内私兵匆匆忙忙赶来,抱着袍摆登上台阶,冲入前堂后立刻便认出了来人的身份,厉声大喝道:“郭素!”
武公侯府自高祖时就受默许,在府中养了几百私兵,到这一辈规模更大,足有七百余勇士,尽管未全数带来,两相对峙,肃杀的氛围也顿时充盈了整座宅邸。
只是私兵与青云骑相比,那便远远不够看了。
郭素笔直地站立堂中,随意向胡王秉一瞥。
胡王秉先是叱骂郭素擅闯府宅。
然而今日胡王升为了与“窦瑜”成婚,特意下令,不许阻拦任何观礼者,郭素这才带着青云骑自正门直入。
胡王秉见到弟弟此刻的惨状,倒吸一口冷气,对郭素说:“你实在欺人太甚!今日之事,我势必要状告到御前!”
郭素却全然不惧他的威胁,只是说:“胡大人兼送亲之责,却将庆云郡主送出了城。正好,他的罪过也一并让圣上裁断吧。”
他连拱手礼都不屑朝胡家人做了,冷声命身后的人将“窦瑜”连同徐月、善兰琼一道带走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