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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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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父亲说,那老书记,就是你祖父。

    我祖父是我们家族的骄傲,也是秦村的骄傲。小时候听着关于我祖父的故事,再看看我的父亲,我一直纳闷着,我祖父咋会养出我父亲这样的儿子来呢?

    我祖父的一生充满传奇。解放前夕,一股国民党兵被解放军追到秦村,又渴又饿,我祖父热情地将他们招呼进屋,让我祖母给他们煮稀饭吃。我祖母在屋里煮稀饭,我祖父就在门外的小溪边摘巴豆。那些国民党兵问我祖父摘那东西做啥。我祖父说那是菜,怕饭不够,给他们熬在稀饭里。那些兵一听还都高兴。我祖父真的将那些巴豆熬进了稀饭里。稀饭煮好过后,我祖父跟他们说,你们快吃,吃了就赶紧走,我们先出去躲躲。那些国民党兵感激不尽。我祖父将家里人藏起来过后,就赶往土镇,半道上恰好遇着了追剿的解放军。我祖父跟解放军说,那些国民党兵已经被他生擒了。一锅巴豆稀饭,生擒四十多个国民党兵,由此也成就了我祖父的英名。我祖父因为抽羊角风掉进水里淹死后,我父亲就开始不务正业了。“龙生龙,凤生凤,耗子养儿会打洞,”想着我父亲祸害乡邻的种种恶行,人们无比怀念起我祖父来,并且为我父亲是不是我祖父的血脉进行种种猜疑。

    父亲说,东鱼来的那天晚上,他也在家里。当时他只感觉到东鱼的个头很高,整个秦村,是没有谁可以高过他的。东鱼留给我父亲的还有一个印象,就是他的牙齿很白,而且爱笑,对谁都是一张笑脸,露出一口洁白好看的牙齿。

    父亲说,那天晚上东鱼还是跟他睡在一起的。父亲的床上蛤蚤和虱子太多,东鱼那天晚上几乎是一夜没有睡,他坐起来,把他带的一本书翻得稀里哗啦直响,但是翻了也白翻,因为我父亲的屋子里根本没有灯盏。他试图凑到小小的窗户边,借外面那惨白的月光看看书,月光毕竟是月光,连蛤蚤都看不清楚,又哪里看得清楚比蛤蚤大不了多少的字呢?我父亲听见东鱼一声叹息过后,将手里的书往边上一扔,又是一声叹息。

    我父亲说他那天晚上对东鱼是一点都不感兴趣的。从某种程度上讲,东鱼还让他感到非常厌恶。我父亲已经预感到,像东鱼这样的人,必然会使得整个秦村都不安宁。那天晚上,我父亲的眼光只注意到一个人,那个人原来是和他有约在先要去秦河边抓水蜂子的。他们经常深夜去抓水蜂子,然后找了柴草烧烤来吃,他们的感情就是通过几年抓水蜂子的时间积累起来的。但是这天晚上东鱼来了,那个人就不愿意跟我父亲去了,她要看东鱼。我父亲注意到的那个人,是个女人,是个刚刚穿上衣服的小女人,比我父亲小一岁。我父亲在一年前就情窦初开了,他意识到和自己抓水蜂子的这个女人,将来定会成为自己的老婆,他必须从现在起就开始保护好她,看管好她。情窦初开的我的父亲,曾经有很多次向那个小女人做出“爱”的暗示,努力表露自己的情怀,但是那个小女人根本不懂。我父亲晓得她还小,那男女间的事情,得需要自己慢慢地开化和引导。但是这天晚上,东鱼到来的这天晚上,我父亲看见那个小女人立马就开了“情窦”,她看东鱼的眼神是那么含情脉脉,一张小脸不时红一阵,白一阵。和这个小女人有同样神情的,在那天晚上,我父亲还发现了几个。东鱼是瘟神,东鱼让她们突然间就病了。东鱼是种猪,让这些母猪们一闻到他的气味,突然一夜之间就都发了情。

    这天晚上的那些蛤蚤和虱子,也像秦村的那些年轻女人们一样,变得格外躁动不安起来,它们一波接着一波地向东鱼,向我父亲发起攻击。我父亲从我祖母身上掉下来开始,就和蛤蚤虱子遭遇了,被咬了这么多年,他一点儿也不觉得疼,要是哪个晚上不被蛤蚤和虱子咬着,我父亲是很难入睡的。但是东鱼不一样,他可能见过虱子和蛤蚤,但是肯定没见过有这么多的虱子和蛤蚤。他被咬得烦躁不安,外面那清冷如水、明如玉盘的美丽的月亮,在他的眼里,已经变得暗淡无光了。东鱼开始挠身上的那被虱子和蛤蚤咬过或者正在咬的地方,哼哧哼哧,哗哗哗……东鱼挠得很厉害,下手非常重,床都摇晃起来了。

    这家伙真笨,不晓得他晓不晓得,那被虱子和蛤蚤咬过的地方,要是挠破皮了,是很难好的,要流黄水,要溃疡……我父亲暗自高兴,一幸灾乐祸,他也睡不着了。因为睡不着,我父亲就开始抓起虱子和蛤蚤来。我父亲说他平时只是难得和那些虱子蛤蚤作对,要真收拾它们,其实非常简单。我父亲和他的那些伙伴在一起的时候,就抓虱子和蛤蚤,他创造了很多个谁也无法超越的纪录,他曾经在一个冬日杲杲的中午,抓了三百多只虱子――白天很少有蛤蚤,在一个漆黑的夜晚里,他曾经抓了六百多只虱子和蛤蚤。这天晚上,我父亲再次展示了他那超乎常人的本领,他把手伸进被窝,伸进的自己的头发里,伸进自己的裤裆里,每一下都准确无误抓住一只虱子或者蛤蚤,有时候一下还能抓住两只,三只,或者更多。抓住这些家伙过后,我父亲就会非常准确地把它们丢进自己的嘴里,用嘴唇噙住它们,或者用唾沫丰富的舌头沾粘住它们,然后轻巧地送到牙齿上,咯嘣一下,它们就玩完了。以前我父亲曾经非常气愤地想,既然你们吃我的血,我就把你们连血带皮肉一下子全吃进肚子里。但是后来感觉有点恶心,就不把它们咽到肚子里了,就随口吐了出去。这个晚上,我父亲就像一个倚在门框上那无所事事的闲妇在嗑瓜子,啪嗒啪嗒,咯嘣咯嘣,嗑那些虱子和蛤蚤。

    你在吃啥东西?瓜子么?东鱼问我父亲。

    我父亲没有理会东鱼,依旧嗑那些虱子和蛤蚤。我父亲漫不经心地边数边嗑,这一夜,他嗑的远比那个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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