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安排起自己的身后事情来。这身后的事情,都是关于我的。父亲说,他眼睛好的时候,看过一本我带回家的书,写的是关于外国的东西――这本书的名字我想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想起来,我一直想要记起这本书的名字,可是没有办法――我父亲惊讶地发现,这本书里所写的那些东西,原来是在他脑子里有点印象的,这印象很模糊,但是看了这书过后,就立即清晰了,他非常兴奋,那正是他努力了这么多年,一直在思索,一直在寻找的啊。我父亲告诉我的家人,他身后最大的心愿,就是把我送到国外去,送到那本书里所描写的那个地方去……咋把我送到国外去,资金从何而来,父亲有几个具体的想法,一是把房产卖一部分,筹集到资金,二是去求他的几个还健在的学生,请他们通融帮忙。说到这里,我父亲记起了前些时日人家送来的一封信,叫人快快拿过来,看看是谁写的。家人说,你已经看不见了啊。我父亲愣了愣,说,你们赶紧去找人来帮忙读读。家里人出去了半晌,最后回来说,识字的人都找不到,找得到的都不识字。这时候我父亲已经奄奄一息,听这么一说,差点就过去了。家人安慰我父亲,说,不就一封信么?也不定是谁写,没准还是当年的那个无聊的老和尚写的啥狗屁诗文请你看呢,你不是最讨厌他写的东西么?就这样,我父亲到死也不晓得那封信是谁写的,里面是啥内容。
由于一直没收到我父亲的来信,美国老师催促我赶快回家一趟,问了我父亲的意思,就立即跟他走。我回到家里,给父亲上了坟,听了家人转告的我父亲的最后心愿。等赶回到学校后,发现那位美国人已经仓皇离开了。就在第二天,我们学校被挂上了红旗,我读书的那个城市被解放了。此后不久,爱城也解放了。
后来,我就回到了爱城。几经周折,我被安置到距离爱城不远的一个叫茶坪的山区教书,由此认识了一个叫潘雪莲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