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而奇异的长辈,就仿佛是史书中被各种笔触描绘的奇形怪状的人物,难以窥见其全貌。
不论是谁来问,王霭都不会这样轻松告之。
但是,快要死的人除外。
余晖洒满随风舞动的翠绿树叶上,簇簇作响。
森林里惊起一行飞鸟,在低矮云层间被夕阳染成绯红。
骤然间,划破空气的尖锐声响起。犹如广阔树林中一抹细小、轻微的插曲。
王霭伸手,抚摸自己颈间的伤口。
虽然这样走了一路,剑刃堪堪挨着她的脖颈,却没有划破肌肤,只留下一道压痕。
如果是钝得生锈的刀,也能理解,可那偏偏是轻松便能斩断流水的“水东流”。
这惊人的控制力。
“她确实很厉害。”王霭轻声说。
“我来迟了,望小姐赎罪。”
俊朗的黑衣青年单脚跪地,对着自己的主人行礼,半尺不到的距离,秋露浓像睡着一般躺在血泊上,身上立着两根箭。
“无妨。”王霭摇摇头,“但是你退步了,她还活着,以往你不是出手必定不留活口的吗?”
这是她母亲从小培养的影卫,也是她一个孤女在王家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长这么大的依靠。
影卫是从王家分家弟子中许选□□的。
和本家不同,他们从小学的是杀人术。
“在她松开小姐后,其实第二箭,我瞄准的就是心脏。”青年迟疑了一刻,缓慢道,“但是她躲开了。”
第一箭是拿着剑的右手。
第二箭本应该就是心脏了。
电光火石之间,两箭之间相隔的时间,是来不及判断位置的。
可是秋露浓侧身,用胸口正中间接住了那支箭。
千百种可能在脑中一一闪过,抛开所有不可能性的,唯一的可能就是。
——“她是靠直觉躲开的,俗称就是对杀气的敏锐。”
这也是杀人者。影卫想。
他看着濒死的秋露浓。
所谓惊动了大半个王家的绑匪,竟然只是个年幼的女孩。她的剑依旧闪着锐利的光芒,斜斜插在一旁。
沾满自己鲜血的衣服看不清原本的颜色,她的肋骨大概全断了,呼吸间,鲜血一汩汩的从口中冒出来。她满嘴的鲜血,眼睛却还是亮的,就像旁边的那把刀一样。
绸缎般的黑发凌乱散开,遮住了半张脸。她眼睛溢出生理性的泪水,蒙蒙的,宛如冬天布满雾气的湖面。
青年知道她不想死。
但是很快,毒素和咒符随着血液扩散,她的内脏会一点点腐烂,即便外面包裹的皮肉还是好的,却会率先一步成了空壳。
那只箭没能立即要去她的生命,却会让她生不如死。
所以说...还不如一开始就死了呢。
他猜测少女是在喊痛。
痛。
怎么会不痛呢。
这就是代价啊......
“是吗?”王霭凝视着秋露浓,感觉得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整个人生命力在急速流逝,“如果她活下来的话,以后还会更厉害。但没有那种可能性了。”
秋露浓躺地上听了半天。
不知道这两人搁这一唱一和说什么。
此刻,她更关心另一件事,如何再次接近祁知矣?
在王霭眼里,秋露浓就是个死人。
少女喘息着,被鲜血浸透的胸口用力起伏着,整个人都在颤抖。
王霭意识到她想说话。
秋露浓睁着眼睛,看着天空中随风飘下的落叶,用尽全力的去呼吸,去积攒力气。
然后。
她微微张开口,想说些什么,胸口发出奇怪的声响,一口混杂着内脏的血沫从喉咙里喷涌而出。
挣扎许久,秋露浓才能张口发出一个音节,她的声音断断续续。
青年以为她要喊疼,可听到的话语却是。
“小七!救我!”
说罢,她倒地不起。
整个人苍白破碎到让人怀疑她已经死了。。
秋露浓觉得,自己的演技已经发挥到了200%的地步,不能再出色了。
王霭整个人愣住,又或者说,被秋露浓毫无套路可言的出招震撼了。
小七是谁
修真界有这么个人吗?
她死前最后一句话就喊这个?
王霭谨慎的盯了秋露浓片刻,被这个狡猾的少女骗了一次后,现在的她十分警惕。
可秋露浓再也没有睁开眼睛了。
迷茫的想了想,秋露浓喊出的最后一句话。
王霭转身,见到了空中翩然而下的祁知矣。墨一般的黑发飘在脑后,他来得有些匆忙,鞋子上甚至沾了片落叶,神情还是一贯的淡漠。
踩着一地落叶,祁知矣毫不犹豫的往前走。
王霭很少有这样和祁知矣单独见面的时刻——潜意识里,她认识祁知矣就是来找她的。
王霭微笑着,看着他走向自己,
没有丝毫停顿,王霭看到祁知矣从自己身边走过。
两人擦肩而过。
从头到尾,祁知矣都没有看她。
黑发慵懒的落下,没有人看得见祁知矣的表情。
他低着头,在死去一般的秋露浓前顿了很久,久到一旁的影卫感到有些不安。
作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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