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瑰人生中每一个戏剧性的转折, 都是在阴雨天发生的。
五岁大的时候,他跟着流亡的难民一路南下,听说那边有安全局建起来的难民营。
当时兴建难民营的义举, 是使安全局在存活于丧尸的阴影下惶惶不可终日的难民心中封神的最后一步。流民将他们奉为佛陀在世, 不管多远, 都会南下寻求庇护。
谢瑰在半路就走破了唯一一双鞋, 他不敢吭声,生怕被当做麻烦丢下,等到的时候, 双脚已经鲜血淋漓,伤口上的痂结了又被磨破。
他以为这次最后的苦难了, 却没想到——
在难民营住下的第二天,他看见了个大人物。
那是年轻时候陈维生, 腰背直挺,桃花眼寒光湛湛不怒而威,见人却是三分笑,威严又温和。他上下打量了谢瑰好久, 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就他了。”他听见陈维生说。
当晚,谢瑰被人带走, 和一群和他年龄相仿的孩子一起, 被装上卡车, 送到了一个冷冰冰的地方。四面都是金属仪器和高台, 上面摆满了瓶瓶罐罐。
那是噩梦的开始,他抛却了最初的名姓, 变成了第七批次的实验品。
药剂让谢瑰生不如死。
每次注射, 肌肉都会在短时间内又肿又涨, 偶尔会长出尸斑, 皮肤底下莫名出现流淌的青紫色淤痕,头也很晕,有时候会陷入昏迷。
谢瑰厌恶极了,觉得自己像一具从坟里被挖出来的尸体,看似完好的皮肉下早就腐朽,爬满了蛆虫。
一直到他八岁,到难民营的第三年,和他一起进来的那批孩子中,除了他以外的最后一人尸变死去。
谢瑰作为待定的成功品,和他关在一起搏斗。
谢瑰赢了。
从地下格斗场出来,也是个阴天,谢瑰被赋予了“龟”的代称,带着这份殊荣,重新被关进了新的监测室。
说是监测室,其实就是金属牢房。
他已经厌倦了那样的生活,下定决心在下一次实验的时候故意失手——他宁可变成没有理智的丧尸,也不想苟延残喘。
但是他遇到了一口咬定自己是陈休的陈舟和。
那是一段他不知道的往事。
安全局早年吃了奸细的亏,研制出身份手环做以认证出入,陈休和陈舟和都有。且每个手环有不同的权限,权限越大能出入的地方越多。
陈舟和的手环是仅次于陈维生的权限。
那时候的陈维生,因为愧疚,不敢面对周远桥和陈休,只好把全部的精力放在陈舟和身上,对这个儿子,他寄予厚望,而陈舟和也如他所愿表现出了超人的耐力和体力,陈维生欣喜之下把他的权限开到最大,就连机甲室都能让他随意出入。
陈休每个月看见陈舟和时,总会缠着他要听机甲和训练场的事,心里无限向往。
现在想来,这份向往不只是对陈舟和的自由、健康体魄的向往,他心底总有幻象,如果他也能像哥哥一样活蹦乱跳,那么陈维生每次见到他,会不会就不总板着脸,也会像抱哥哥一样抱他。
后来陈休身体情况渐渐稳定,每个月能出门放风一次。
为了让他也能体验机甲的快乐,陈舟和大方地和他互换手环。
他们小时候长得更像,有时候周远桥都分不出来。陈休身形单薄,但陈舟和因为每天上蹿下跳,身上也没二两肉,小制服套在身上,那些队员真就分辨不出来谁才是少局长。
后来周远桥和陈休的秘密被阿瑞斯发现。
阿瑞斯最初的计划只不过是不服,但有些事,一旦开了头,就很难收手,心里的欲望也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刺激下增长扭曲。
他设计掳走了和陈休互换身份的陈舟和,让贪狼的人把他带回基地。
阿瑞斯那时羽翼未丰,怕被事情败露,基地设在了很远很偏僻的地方,贪狼的人带走陈舟和后没多久,他发现了迷路的陈休,才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
但也来不及了。
那时正好安全局在西边和雇佣兵发生了点冲突,阿瑞斯每天都要接待难民伤员,做伤情汇报,几天之内都没来得及把陈休带回去。
贪狼的人很谨慎,生意都是单次联络的,如果要重新和他们合作得用基地里特殊编号的机器,阿瑞斯抽不开身,一时竟办法全无。
陈舟和和谢瑰被关在一起。
他被陈维生养的有些骄纵,不知天高地厚。贪狼的人只当他是个孩子,不知道事,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地讨论阿瑞斯要他们抓走陈休这件事,陈舟和知道他们抓错了人,却没有吭声。
他从小就被陈维生灌输,弟弟不能出门玩是因为他在周远桥肚子里抢走了陈休的营养,导致弟弟一出门就会生病,所以陈舟和从小就很护着陈休,闻言,更是一口咬定自己就是陈休,不让贪狼有伤害陈休的机会。
陈舟和被关进金属牢房的时候,谢瑰只掀了掀眼皮,连话都没说。
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孩子,一脸懵懂地被抓进来,然后没几天就痛苦地死去。他从不和他们聊天深交,因为一旦他们扛不住药效尸变,谢瑰就是终结他们那不知道还能不能算生命的人。
陈舟和小时候性格就骄傲,谢瑰不说话,他也不主动开口。就这么熬了一晚上,他忍不住了,挪了两下屁股,坐到谢瑰身边,开始没话找话。
“我叫陈舟……陈休,你叫什么名字?”
“……”
“我爸爸是安全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