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上云闻言一愣,方才还在眸中的厉色顷刻间散去,目光落在萧栖迟的侧脸上,眸中一片滚烫。
他明白,他是公主的侍卫总领,是侍卫,也是心腹。无论她和公主之间有没有发生最近的事,代温行玖行成亲礼的任务,都会落在他的头上。
但与他而言,纵然不是真的娶她,却已是足以珍藏毕生的回忆。如此想着,他竟有些期待萧栖迟的婚期。
许上云抱拳行礼,认真应下:“是!”
萧栖迟看向许上云,向他凑上前一步,眸光攀上他的眼睛,藏着一丝浓郁的期待,郑重道:“哥哥,还有一桩紧要的事,必得你去办。”
往日许上云对她的吩咐便说一不二,此时她这般低低的恳求,他更是没有抵抗的能力,道:“殿下直言便是。”
萧栖迟伸手捏住他的衣襟,轻轻垫脚,许上云会意,俯下身子,将耳朵凑到萧栖迟唇边。她口中温热的气息,含着清茶的香气,轻轻落在他的耳畔。
半晌后,许上云了然,起身望着她的眼睛,颔首应下:“臣明白。”
萧栖迟抿唇一笑,随即眸中又闪过一丝慌张,捏着他的衣襟叮嘱道:“但夜里你要回来,不能再一去几日。”否则她就会忍不住想,许上云是不是也不要她了。
许上云眸光微动,看看她捏着自己衣襟的手,低声应下:“嗯……”
“你发誓!”见他应下,萧栖迟紧着道,目光紧紧锁着他。
许上云见她这般,心里纵然喜欢她如今的依赖,可还是觉得奇怪。为何罗映的离开,会让她变得如此草木皆兵?
许上云抬手指天,看着她的眼睛,郑重道:“臣发誓,每夜都会回来。一定!”
看着许上云漆黑的眸,萧栖迟暂且放下了心,这才松开他的衣襟,后退一步,对他道:“我等你回来。”
许上云心头兀自一动,未置可否,行礼后便直接回房,研磨提笔,写下一封拜帖。
而皇宫大内,刘嬷嬷刚回到温太后宫中,立于殿中,向正在莳花的温太后行礼回话:“回禀太后,昌阴长公主无退婚之意。愿为温公子冲喜驱邪,情深义重,让人感慰。”
温太后闻言,松了口气,握着剪刀的手随意搭在了桌边,恨铁不成钢道:“放着这么好的公主不要,偏要和那贱婢私奔。眼下贱婢死了,自己也得了疯病。”
说罢,温太后一声长叹,接着道:“幸而栖迟是个好孩子。左右婚约不变,那行玖的疯病,治不治得好也不甚要紧。该嫁去温家的人,还是在温家,该有的门楣还是有。将婚期提前,别给她反悔的机会。”
刘嬷嬷应下,温太后将手中剪刀放在桌子上,似是也没了继续侍弄花草的心情,叹息道:“怎么省心的都是旁人家的孩子?这几日皇帝也不知怎么回事,竟是越来越不听话。今日早朝你听说了吗?他竟允了谢廷尉丞重审花朝节杀夫案的折子。”
刘嬷嬷闻言一惊,忙道:“拿这岂不是拿着刀在陈太师头顶上挥呢?”
温太后闻言,眉宇间愁意愈甚,眸中甚至已流露出些许慌乱,她沉声道:“哀家如何不知皇帝如今受陈太师掣肘,可在他真的长大前,正需要这样的权臣来把握朝堂。先帝那些个兄弟们,各个眼睛都盯着皇位,正是因为陈太师在,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像陈太师这样的权臣,哪个幼帝身边没有?等皇帝羽翼丰满,除掉权臣便是一桩千秋称颂的功业。既能在皇帝长大前保我王室平安,又能在皇帝亲政时杀鸡儆猴。但这前提时,在皇帝亲政前,给足陈太师想要的一切,让他高枕无忧,不起反心。”
温太后一席话说罢,刘嬷嬷蹙眉道:“可如今皇帝此举,却是打破了平衡,陈太师怕是要吃心。”
温太后听罢,又是一声重重的长叹,愈发的愁眉不展。而后吩咐道:“去准备一盅莲子百合羹,入夜后咱们去瞧瞧皇帝。”
刘嬷嬷躬身应下。
而与此同时,一封拜帖,已递入廷尉丞谢非复的府中,署名,许上云。
谢非复尚未从廷尉司回来,许上云也不急,身着玄色常服,在谢府斜对面一家酒楼内喝茶。边饮茶,边看着谢府的动静。
快到酉时时,谢非复官轿回府,许上云又多等了两刻钟,按照拜帖上的时间,方才前去拜会。
谢非复在府中,边更衣,边看着那张拜帖,怪异问道:“许上云?正三品一等侍卫?昌阴长公主府侍卫总领?”
身边书童应下,谢非复换了一身酂白底绣竹叶长衫,伸手接过书童手里的拜帖,边看,边往正厅走去。
翻开拜帖的霎那,谢非复脚步微停,目光在拜帖上停留片刻后,方才继续往前走去。
这写拜帖之人,一手柳体书法骨力遒劲,爽利挺秀。乃此间佼佼者。柳体均衡瘦硬,行笔间足具斩钉截铁之势,傲骨铮铮,能书柳体者,且能书到这个程度,得有骨,有心,有力量。
谢非复走在廊下,酂白的袍脚被风带起,整个人欲显文人风流。他拿着那张拜帖反复看,虽未见人,但已对书写这拜帖的人,存了几分好感。
他到正厅的同时,正见门房的人进来通传:“主君,许大人到。”
谢非复看看天色,果然和拜帖上所写时辰一致,分毫未差。含笑道:“请。”
半晌后,一袭玄色常服的许上云,便被家厮引了进来。他目视前方,不卑不亢。若说他是习武之人,可纵然他手扣剑柄,却给人内敛含蓄的力量。可否真当他内敛好欺负,眉宇间那股不动如山的英气,又莫名叫人敬畏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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