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光兄,素光兄——”
文靖安追出詹事府大门,拦在严素光前面,说道:“素光兄,你听我解释。”
严素光冷着脸看他,率先反问:“解释什么?解释你和我共事不过是为了方便借旧党办事?解释你私底下和林宁宴他们说我是‘小相爷’?解释你根本就看不起我这个人?!你和他们一样,都以为我借了我祖父的威望,借了丞相府的势力登堂入室!觉得我是个趾高气扬、作威作福的二世祖!”
她忽然这么激动,真不是矫情或者无病呻吟,反而是发自内心,真诚又委屈,一直以来,人们对她确实是两幅面孔,表面恭敬有加,纷纷叫她“严公子”,背后全都喊“小相爷”,即便旧党那些官员私底下提起她都是笑着调侃“得把小相爷伺候好了”,为什么?
不就觉得她是个靠祖父上位的桀骜子么?
从小到大,从一个小妾所生的“外室子”到所有人公认的“严公子”,从国子监到翰林院,从翰林院到中书省,没有人承认她的能力,没有人看见她的努力,她越想证明自己就越封闭,她读书入仕从来都是力争头筹,从不拖泥带水,却导致所有人对她敬而远之,她没有朋友,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但那不表示她不需要,她需要哪怕只言片语的肯定,肯定她这个人,不是她这个人的身份。
她忽然对文靖安说这些话,是一种压抑了很久的宣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对文靖安把这些话说出来,放在以前,她会把这些话藏在心里,或者干脆当做耳边风,让这些无聊的言语随风烟消云散,总之。
她没忍住,她也变得“反常”了。
文靖安听她说完那番话,思索片刻,不再想着解释,而是诚恳道:“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严素光侧过脸不再看他,说道:“我不用你道歉。”
文靖安:“我需要你原谅。”
严素光:“……”
文靖安:“我之前不是躲着你,我是怕和你太近了。”
严素光:“为什么?”
文靖安苦笑:“我也不知道,就是怕和你靠得太近。”
严素光:“我让你不舒服了?”
文靖安:“不是,不是你的问题,是那天我和你聊着聊着,我看你——总之,素光兄,是我不好!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这时前边吹来一阵和风,詹事府门前两个灯笼摇摆晃动,里边的灯火随之摇曳,恰好在他们的脸上闪烁一阵阵的明灭金光,严素光久久没有回话,文靖安等了一会,发自肺腑道:“素光兄,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当你是朋友,真正的那种朋友,我知道你的能力,我看得见你的人品,虽不能完全感同身受,我也可理解你的难处。总之,我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人,这是真话。”
严素光的眼神闪了一下,由于她侧着脸,文靖安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顷刻之后,只听到她说:“明天见。”
说罢,她匆匆迈步走入前边的夜色,在前面等候的车夫倏然惊觉,将她迎上了马车,她听见文靖安在后面喊:“明天见素光兄,我当我们是朋友了。”
春末夏浅,徐徐晚风,天上明月星辰,地下悄然无声,但无妨有什么声音传到彼此的心里。
第二日文靖安照常早起,先到翰林院点卯,上边的侍读、侍讲和学士们都知道他有詹事府的兼职在身,并不会给他太繁重的任务,都是一些轻活,比如一份诏书的错别字检查、一份公文的修改润色、最多也就是简单的摘抄,他很快完成任务,离开办公区域到后边的印书局去。
本以为今天也是走个流程,跟下面的官员了解一些印刷进度,再说几句勉励的话就差不多可以了,却没想到短短两日,已经已经堆积了起来。
首先是詹事府那两个记事官找他汇报钱款方面的事项,不止是从詹事府那边要过来的资金,还有这些天卖出报纸从那批书商手中收回来的一大笔钱,每项进出都要详细和他说明,都要找他签字画押,光是“账单”就有厚厚上百张。
接着是开分部的事,他之前挑了能力出众的几个人开小会,跟这些人说了想派他们出去筹办分部的想法,这些人今天反而请他去开一个小会,二话不说就在他面前展开一张全国地图,上边画着大盛六郡十九州的疆界以及府城,这些人已经在地图上标注了商量好的“商业扩展路线”,由为首的那个向文靖安滔滔不绝讲述他们的扩张计划,最后总结道:
“文探花,此事宜早不宜迟,若能得您首肯,属下几人即刻照计划奔赴各州郡。”
文靖安没想到他们如此积极,这几个人又是他信得过的,便先不考虑那么多,当即拍板道:“我会以翰林编修和詹事府左司直郎的名义帮你们写一封公函,让印书局放你们走,另外你们各自需要带多少钱、多少人手过去,直接跟詹事府那两位记事大人说清楚。我有言在先,你们这次出去是‘为国办报’,太子殿下嘱咐我以这份报纸开启民智、革新思想,你们出去之后就是我的臂膀,千万不要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拖累大局,等事情办成,我自然不会少了你们的好处,这番话你们可清楚?”
为首的那个回道:“文探花是什么人这些天属下看在眼里,我们绝不敢坏了文探花的大事。”
其他七八个小官纷纷拱手称是,文靖安不再多言,当即给他们写了一份公函,用自己的两枚官印盖了章,然后交给了那个首领,如此顺利拿到文靖安亲笔所书的公函,这些人心里狂喜,对文靖安更是感恩戴德。
文靖安开完小会之后,最后就是另外一批印书局的官员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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