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知错,早干什么去了?
皇上看着不远处脸上、身上血迹斑斑却仍旧叩头不止,嘴里呢喃着知道错了的太子,是说不出的疲惫。
皇上第一次怀疑是不是一开始他就错了?
大清并没有立嫡立长这么一说,当初他将太子立为储君后,满朝文武纷纷哗然,是他一意孤行,搬出从前明朝时的惯例,更言既要效仿汉人,就要言出必行。
就算这般,每逢太子有恙,朝中上下皆是议论纷纷。
梁九功很快上前将太子带了下去,不管太子怎么哭喊,怎么求饶,皇上却是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
这一宿,皇上一夜无眠。
翌日一早,皇上就下令吩咐梁九功彻查此事,他相信凭借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是无论如何没有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本事。
是谁与太子污蔑的僖嫔一事?又是谁给的太子断肠散?
连带着赫舍里一族都被查了,可皇上心底并不相信这事是赫舍里一族在背后捣鬼,思来想去,他只觉得一个人嫌疑最大——佟佳皇贵妃。
两日的时间很快过去,真相很快大白。
的确是佟佳皇贵妃在捣鬼。
当日僖嫔与侍卫曹磊苟且一事被皇上瞒的死死地,就连太皇太后都不知道,佟佳皇贵妃那时在场,窥晓一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她明明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此挑唆太子,实在是罪大恶极。
至于断肠散,也是佟佳皇贵妃派人送去给太子的,她做事向来小心谨慎,从始至终并未亲自露面,甚至连她身边亲近之人都未与太子有过多的交涉,只安排了当日赫舍里皇后身边的人出马。
但架不住皇上这次是真的动怒,下令彻查,又怎么查不出?
皇上握着供词的手微微有些发抖,良久才起身,胎教朝承乾宫而去。
如今正值酷暑,承乾宫上下一片静谧,皇上脸色沉沉走进去时,佟佳皇贵妃似有预感一般,含笑要双喜嬷嬷将身边的人都带下去。
便是她未曾言语,可就连双喜嬷嬷等人都觉得屋内的气氛很有些不对。
平素佟佳皇贵妃想着自己乃是六宫之首,虽说年纪不算太大,却多着绛紫、朱红、墨绿等颜色的衣裳,这等颜色看起来更为持重,可今日她却穿着一身天青滚边如意纹旗服。
这般颜色鲜亮的衣裳,佟佳皇贵妃已经几年没有穿过。
可皇上哪里有心思欣赏她的衣裳,接过梁九功递上来的折子朝她脸上砸去:“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佟佳皇贵妃并没有避让,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有抬起,请安后缓缓起身,不急不缓道:“臣妾没有什么话要说,是臣妾挑唆太子谋害温僖贵妃,是臣妾容不下温僖贵妃,是臣妾想要温僖贵妃母子一尸两命。”
说着,她抬起头,怔怔看着皇上,她知道,以后啊,她怕是再也瞧不见皇上了:“可是皇上就没想过为何臣妾会这样做?万物种种,不患寡而患不均,从前臣妾虽不喜宜妃等人,可曾加害过宜妃?可曾谋害过五阿哥?”
“您口口声声说您对臣妾的情分无二,却不过都是看在故去姑母的面子上,看在佟佳一族的面子上。”
“您说想要臣妾为您生个孩子,臣妾的孩子没了,您难过几日转头就忘了这事儿,可温僖贵妃有孕,您高兴的像什么似的。”
“若她身份不如臣妾,臣妾无话可说,可她身份直逼而上,如今又有身孕,若是来日生下皇子……皇上,您扪心自问,若您是臣妾,您会容得下她吗?”
“事已至此,臣妾无话可说,如何责罚,悉听尊便。”
她甚至没有开口替佟佳一族求饶,如今她已是心如死灰,她落得这般局面虽说是她咎由自取,但若不是佟佳一族在后步步紧逼,她怎么会铤而走险?
当日她腹中孩子没能保住,小月尚未做完,额娘就带着堂妹进宫,说家里头要她安排堂妹也帮着伺候皇上,她当然没有答应,与额娘,与佟佳一族闹得是不欢而散,她更是知道,家里头肯定会走别的路子将人送进来的……
若皇上真要怪罪佟佳一族,她也乐见于此。
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可皇上还是咽了下去,事已至此,他不想再多言语,只吩咐夺去她皇贵妃称号,贬为贵人,移居冷宫,日日替故去太后吃斋念佛,最后更言:“……当日皇额娘临终前放心不下佟佳一族,这些年,朕给你的,给你们的已经够多了,你们却还是不知足,真是贪得无厌!”
留下这话,皇上转身就走。
方才一直挺直腰杆的佟佳皇贵妃顿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倒在地,含泪冷笑,呢喃道:“皇上啊,可是您从来没问过我我到底想要什么,我想要后位,只是羡慕当初元皇后与您伉俪情深,羡慕您心里有她。”
“当初您明明说我穿天青色的衣裳好看啊,今日却连看都没有再看我一眼,当真这般厌弃我吗……”
佟佳皇贵妃被发落冷宫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六宫每个角落,皇上原本是打算将这事儿瞒着太皇太后的,毕竟她老人家年纪大了,若知晓此消息怕受不住。
可想了又想,皇上又觉得纸保不住火,到底还是去了慈宁宫一趟,将此事告诉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听闻这话并不觉得十分意外,言语之中却仍有几分唏嘘,只道:“……从前是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如今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她只想着你偏疼婉宜,却没想过只要她安分守己,不管她有没有孩子,不管旁人生下几个孩子,她的位置都不会动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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