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刘昭回来后,刘曜一直过的心惊胆战。
他与刘昭虽有少年时的兄弟情义,但已过数年,两人不至于形同陌路,却也早回不到当初两无猜忌,权位动人心,况且刘曜先下手在前,他不仁,自然不能怪刘昭不义。
故而当刘昭相邀时,刘曜的恐惧可想而知。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开始怨恨起乔郁请他来行宫的提议来。倘若不来,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再不济亦是富贵闲人,哪似如今,身家性命尚不知如何保住。
“殿下,”开口者乃一青年文士,正是同刘曜随行而来的谋士之一,名允佩,他见刘曜自拿到拜帖后便脸色难看至极,便走上前去,斟了杯茶放到刘曜手边,“殿下脸色不好,可要属下为殿下请御医来?”
刘曜将拜帖扔给允佩,嘶声道;“今日你我,或要命丧于此了。”
允佩从桌上拿起拜帖,一目十行看完,拧眉不言。
刘昭常年在外,与群臣交往不多,但也不是只知沙场的莽汉,不然皇帝不会第一时间想将他召到身边。允佩思索一息便道:“殿下不必过于担忧,五殿下未必会在宴席上对殿下不利。”刘昭为人不似刘昶那般懦弱,更不类刘曜之狠心,“五殿下仁厚,想来不会做出兄弟阋墙之事。”
刘曜双手撑着太阳穴,道:“本殿只怕,他知道了来时的事情。”
若放在平时,他一定会反驳允佩所谓刘昭不会做出兄弟阋墙之事,但事已至此,他没有任何心情再多说一句话了。
允佩摇头道:“殿下,除却您,无论是谢相,乔相都不希望五殿下回来,刺杀虽不成,但终究也没有令五殿下握有证据,五殿下岂会无缘无故发难?”
刘曜听见乔郁二字,不由得冷笑道:“何以拿本殿的性命去赌刘昭是否是个仁厚之人呢?你说的没错,刘昭确实不是心狠手辣之人,本殿与刘昭,更不必至于不死不休!”
允佩担忧道:“殿下。”
“若非……”他猛地收口。
若非乔郁。他心道。
此时叫乔郁来见他一面再好不过,但他生怕到了这种时候隔墙有耳,只得作罢。
“殿下,五殿下若想对殿下做什么,不必设宴。”允佩道:“杀人有一万种好法子,在宴会上杀人并非上上之选。”
刘曜烦躁道:“或许,他想掩人耳目。”
允佩道:“殿下,眼下五殿下大权在握说一不二,何必掩人耳目?”
刘曜无言。
允佩沉默地站在桌边。
片刻后,刘曜道:“你说的对,”他扬声,“来人啊,为本殿更衣。”
既是兄弟之间的私宴,刘曜穿的并不十分正式,不过至少比他这几十日以来在皇帝面前侍奉汤药疏于打理,有意把自己弄得憔悴的模样好上太多。
他下巴上的胡茬尽数刮了去,眼下一圈明显的青,侍女想用铅粉替他遮住,却被刘曜拒绝了。
允佩着近侍服饰立在刘曜身侧,随他一同赴宴。
说是宴会,其实十分简单,仅仅在刘昭帐内摆酒而已,皇帝尚在病中,又在路上,既无法铺张,也不能铺张。
刘昭见刘曜进来,忙过去迎接,他面上带笑,看见刘曜的衣裳忍不住愣了下。
刘曜发掘他眼神有异,心中紧得厉害,强笑道:“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刘昭实话实说道:“兄长这身衣服。”
刘曜道:“我因听父皇病重而来,来时匆忙,未准备得体法服,令五弟见笑了。”
刘昭抓着他的手同他一道往前走,摇头笑道:“非是如此,我只是觉得,今日不过是家宴,兄长这身衣服未免太庄重些了。”刘曜的掌心冰冷,覆着一层薄薄冷汗,若非刘昭握着他的手,只以为他神色如常,泰然自若,令他心中忍不住涩然,“三哥,请。”
刘曜推辞道:“不敢居首位。”
刘曜行长,刘昭此举合情合理,奈何眼下刘曜实在不敢有任何忤逆之处。
刘昭叹息道:“三哥执意推辞,便是你我兄弟生分了。”
刘曜余光瞥了眼允佩,见后者点头,才道:“既这般,却之不恭,我便厚颜在此。”
刘昭笑而不答。
帐内本就不大,两人虽分了座次,但相距不远,足以举杯相敬。
刘昭或许怕他忧心,餐具酒杯等皆是纯银。
刘曜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
刘昭自己给自己斟了杯酒,正要说话,忽见站在刘曜身后的允佩,道:“今日既是家宴,我与三哥有好些话要说,外人在此,恐有不便。”
刘曜心头一紧,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道:“诚如五弟所说,去,不必在本殿身边,在帐外候本殿。”
允佩躬身道:“是。”
刘昭举杯道:“我敬三哥一杯。”
刘曜拿起酒壶,小心地往杯中倒酒,方举起,与刘昭相敬。
两人聚少离多,本就无太多话可说,加之心思各异,刘曜虽然勉笑与刘昭叙谈,却也说的有限。
帐中一时无语。
刘曜为了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自然点,不时加菜添酒。
刘昭一直喝酒,一杯接一杯,已喝进去了半壶。
刘曜看得心惊肉跳,不知刘曜喝这么多究竟有何用意,他总不希望刘昭是为了醉酒之后狠心,抛杯为号,一伙人冲进来将他砍成肉泥。
每次刘昭把手放下,刘曜的心都跟着一提。
刘曜见他喝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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