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谢居谨凝望将要御马而来的着银甲军士,暗暗纳罕:太子并没有那样好的骑术。
是季微宁?他心道。
他余光瞥向乔郁,只见其垂着头,脸上的表情说不出像哭多一点,还是像笑多一点,他嘴唇犹在颤抖,却极力勾出一个笑的样子,谢居谨却觉得,他的眼泪马上就要落下来了。
谢居谨一愣,显然从未见过乔郁这般作态,还未反应过来,那银甲军士已在他们身前五步之外下马。
这人大步走来,至他们二人面前方停,他疑惑般地嗯了一声,询问道:“诸位大人为何在此?”这个声音从面甲下传来,在风中仍然清越好听,听得谢居谨却宛如耳边有惊雷乍起。
这个声音他们都很熟悉,既不是太子,也不是,季微宁。
是元簪笔!
元簪笔与皇帝所谋无人知晓,朝臣多日不见元簪笔,有心者虽知晓他定然另有事务,但从未想过能在此地,以此情此景相见。
若乔郁愿意环顾一圈,定然能看见诸位同僚宛如见了鬼的神情,放在平时,他一定会出言嘲笑,只是他的表情并不比其他人好看多少。
元簪笔摘下面甲,被紧随其后的武官接过。
谢居谨面上亦有错愕,要不是他久在朝中,或许当真忍不住质问元簪笔为何是你,太子呢?!
“劳烦诸位大人来迎。”元簪笔难得客气了一句。
方才被乔郁气得要疯的太傅乍见元簪笔几乎要吐血,指着后者半天未说出话来,双眼一番,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太傅!”
“快,快来人!”
人群中登时乱作一团,侍从急忙过来搀扶老太傅回去。
在场众人皆不是傻子,如今不见太子,却见元簪笔领兵归来,如何不明白其中发生了什么?
他们的好陛下哪里是不愿受亲子胁迫之辱,分明是自觉胜券在握,稳居宫中罢了!
元簪笔更不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什么,只向众人拱手算了事,便要去推乔郁。
小雪花着脸朝元簪笔一笑,四目相对,小雪将声音压得极低,道:“吓死我了。”
元簪笔拍了拍他的手,后者往后退去,不多时便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谢居谨忽道:“元大人何意?”
元簪笔平和地回答;“城中不可纵马。”
谢居谨面色微沉,道:“本相是问,大人何意?”他示意元簪笔身后还未到来的浩荡兵马。
元簪笔却道:“谢相不必担忧,斛州军皆由顾太守调遣,太守治军有方,定不会骚扰四下。下官有急报欲奏陛下,故而先往。”
斛州守,顾渊渟。
听得见二人谈话者皆满面不可置信,谁人不知顾渊渟从不出斛州,皇帝四召而不听,叫他出斛州尚且难如登天,遑论要借斛州之军?
谢居谨怎么可能不明白如今局势,剧烈的眩晕让他几乎喘不上气,可他还是轻轻地,好像无事地笑了一下,道:“元大人请。”
狂喜落空是什么感受?
谢居谨望着元乔二人的背影,面无表情地吸了一口气,他面上仍是淡淡,道:“既是元大人,今日便……散了吧。”
一时无声。
谢静站在谢居谨身侧,担忧道:“父亲……”
谢居谨看他。
谢静低声道:“您的手。”
攥紧的掌心内,一抹刺目的红汩汩而出。
谢居谨不动声色地将手拢入袖中,“走吧。”他说。
……
驰往行宫的马车内,乔元二人相顾无言。
车帘撩起一半,温暖的日光落在乔郁苍白而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一种奇妙的,玉一般的光泽,他一动不动地坐着,很像在青州时元氏送来的那尊玉美人。
元簪笔仔细端详他半晌,确定了乔郁只是消瘦不少,身上没有伤痕之后,才斟酌似的开口了,“事情紧急,不得已令乔相未换衣衫便同我一道去见陛下,”他公事公办似的平静和缓,“还请乔相不要介怀。”
乔郁面容被阳光照着,却无端地淬出些冷意,他张了张嘴,好像有许多话想说,话到口中被生生咽下,只凝成了个轻描淡写的笑容,“不敢。”他客气地回应。
这份疏离的客气可以出现在很多人身上,但这些人中,唯独不该有乔郁。
元簪笔静默了一瞬,又道:“行宫之危可解,以陛下对乔相的爱重,日后定能视乔相如常。”
乔郁淡淡道:“多谢元大人开解。”
更是无言,一时死寂。
元簪笔缓缓地眨了眨眼,与乔郁性情敏感多变相比,他性格三分天生使然,七分后天磨砺,已十分恬静漠然,他此番行事在他对顾渊渟的说辞中乃以大局为重,兼有自己二三私心,是心甘情愿,而今见到了心心念念数十日的乔郁,面对其冷淡的态度,心中竟生出些难以言喻的委屈。
但也只有一点点,尚不够元簪笔面色有所变化。
乔郁不语,他也不再说话,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乔郁身上。
乔郁少有这样安静的时候,不动不言,连眼神都是冰似的冷淡。
元簪笔浑身上下只除了面甲,连手指都被精铁甲包裹,铁甲浑然一体,摘下甚为不便,连他自己都觉得冷得锥心,本想伸手去拉乔郁,终究按捺住没动。
两人之后沉默相对了足足一炷香,待行宫近在咫尺时乔郁才道:“我是罪臣,无诏本不得入内,元大人先请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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